我不知是自己多疑太甚,还是怎的,这感觉简直叫我头皮发麻。
惊鸿疾步而来,绕过屏风猛地抬眼看见我揽朝儿在怀,他吓了一跳立即转身。
“没事没事,他没在吃奶!”我赶紧喊住他,就知道他没看清。
惊鸿这才转过身来,俊俏如小娘子一般的脸还有些发红。
“你近前来!”我朝他点点头,待他靠近些,我往两边的窗户各看了一眼,“师父是不是安排了人,今夜送我们离开?”
惊鸿点点头。
“那师父可曾叫人从窗口窥伺我的动向?”我紧接着问。
惊鸿面色立时一变,也左右看去,片刻他皱起眉头,“绝没有这回事儿……不等亥时了,再过两炷香就出发。”
“那师父他……”我心头一跳,这就要走了呀?师父也不来与我送别么?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不来的好……怕他发现玉的事儿只是其一,还有一方面,我只怕自己一见了他,就又不管不顾,拼了一切不在乎,也要留下来陪着他……
冲动是于事情毫无益处的做法,冷静的时候我不会那么干,可我性子里有与元奚相似之处……
丫鬟们飞快的吃了饭,悉悉索索的在收拾着。
其实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前晌我闹别扭,一定要带上的那些小衣裳小物件儿,据玲珑说也已经装车了。
无所事事的等待,最叫人慌张,所以她们每个人都没事儿找事儿的磨蹭着。
直到门口传来阿旭的声音,“小姐,出来吧。”
朝儿不知是不是觉知了什么,他竟在睡梦里大哭起来。
这可叫我们屋里屋外的人都吓坏了,离府自然是要悄悄的走,不能叫人察觉。
可朝儿哭起来,那是惊天动地。
“小少爷平日里不爱哭的,唯有饿了的时候才哭……”田杏有些慌。
我搂他在怀,“刚刚才喂过。”
“再……再吃点儿?”田杏脸上透着犹疑。她知晓我奶水好,朝儿总是一口气吃饱,能睡两个多时辰不醒,也不吃呢!
我把“粮仓”送到他嘴边儿,平日不饿也会含着玩儿好一阵子的朝儿,今日根本不理。
越是塞给他,他哭得越是凶。连我都一筹莫展了……
一屋子的人都眼睁睁看着我,看的我汗都要流下来了。
绿萝小声嘀咕了一句,“或许小少爷也不愿走呢。”
玲珑闻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绿萝垂下头去。她这一句话勾的我心绪起伏,甚至在想,是啊……或许朝儿这么一闹我们就不用走了。
我心怀侥幸之时,却听阿旭在外,用憨憨的声音说道,“小姐别着急,大人快回来了,待大人回来立时就请大人过来看看,或有办法。”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师父现在不在府上。等他来看……万一他已经发现玉不在了,被我偷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他定会把玉拿回去,还会送我与朝儿走……
既然都是要离开,自然我带了玉走,比被他拿回去要更好些。
“我有办法了……”我喃喃说了一声,叫朝儿平躺在我怀里,扒出他的小胖脚露在外头,用大拇指指尖搓他足弓。
初时,我用的力气大,他哭的更凶,把几个丫鬟的脸色都给吓变了。
但渐渐他的嚎啕大哭就变成了抽泣,再过一时片刻,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子,人却已经睡着了。
田杏和两个丫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也亏得夫人狠得下心!”
田杏抹了把脸上的汗,把朝儿的小胖脚给放了回去,只见朝儿胖乎乎白嫩嫩的脚腕子上都被她握红了一片。
我给朝儿按搓足底时,朝儿怕疼自是不肯配合,田杏一直抓着他的脚腕,叫他无法缩回去。
田杏也看见那一片红痕,忐忑的看了我一眼,“夫人……”
“事情从权,快走吧。”我垂眸说道。
院子里的灯,竟熄了一大半,月亮被云层遮蔽,偌大的院落看起来黑的有些渗人。
绿萝与玲珑扶着我上了马车,院子太暗,我没看清,差点从马凳上摔下来。惊鸿猛地上前一步,扶着我的背,才免得我摔倒。
上了马车我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儿……
待田杏和玲珑绿萝都上来以后,我才意识过来,这马车里头的空间,似乎太小了点儿。
只坐了我们四个,外加襁褓中沉沉而睡的朝儿,竟有些局促之感。可看外头,马车车厢是十分宽敞的呀?
我回头看了看自己背靠的厢壁,并抬手敲了敲。
“咚咚”响声似有些空洞。
“咦,这马车是有隔间的吗?”绿萝惊奇问道。
“一般大牛车才会做成套间,有内外两间,马车要轻便,不做套间的。”玲珑小声解释说。
我摇了摇头,又使劲敲了两下,空洞洞的声响,叫几人都侧目望过来。
“师父真准备了套间的马车吧,好方便给他儿子喂奶么?”我轻笑说道。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凝重,虽然我们都知道,满月宴的时候楼府或许不够安全。离开这里的我们才是最安全的……可是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总叫人心里不安。
我是主子,是她们的主心骨,我若是都垂头丧气,郁郁不欢,她们的担心就更甚了。
所以我故意让语调轻快,带着些好奇和欣喜。
绿萝这丫头实诚,闻言上前探索着这马车是不是还套了里间,她一边摸索,还一边好奇的小声问我,“小姐不是最不愿走的么?怎么现在忽然变了想法了?还以为昨晚是您劝好了大人呢,如今看来昨夜是大人劝通了您吧?”
我无奈的瞪着她的后脑勺,狠狠看她一眼,奈何她看不见我的神情。
若不是我昨晚偷到了玉,今日必不能走的这么干脆果断!我更不会为了不撞见师父,就狠心使劲掐按朝儿的足底。
掐在儿身,疼在娘心,我也是心疼极了好不好!
黑沉沉,晃晃荡荡的马车里,我们心思各异,但彼此都没有说话,忽听得“咔哒”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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