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的茫然,只觉自己呼吸急促,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
师父见我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便用力攥了一下我的手,“你放心,此次只要乙浑入京,必然叫他无从遁形,他的死期已然到了。”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却觉嗓子眼儿里干的厉害,“乙浑……入京?”
他是得有多蠢,才会自投罗网?我若是乙浑,就绝不入京……我觉得师父一定是异想天开了。
师父却笑得笃定,“他一日不除,圣上就一日不得安稳,所以这些在暗处的隐患,必然要一个个扫清。”
我点点头,似懂又非懂……我差点忘了自己原本的问题了。我根本不是想知道这些呀,我想问的是……阿娘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为什么做了那么些个小衣裳?好似自此……就要和我诀别了?
然而我们母女相逢才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真正接受她,真正把她当做阿娘,连一个月都不足……
师父要算计这些人入京,要“瓮中捉鳖”与阿娘有什么关系?
“师父,我不知道你……阿娘她很……”我努力的在脑海里整理措辞,却发觉脑中只有一团浆糊。
“届时,我会让她假扮作你,引襄阳王与乙浑上钩。所以……”师父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这世上没有万全的事儿,什么事情都得冒险。”
我的两只手都被他握住,他隔着茶案倾身靠近我,淡淡的松木清香扑面而来。一向能叫我心神安稳的松木香,今日却失效了,我心跳骤然加快,一点儿也不安稳。
“你是说……她要扮作我?那么她就是个诱饵……她就有可能再被乙浑或是元奚抓去?她……”我吞吞吐吐,话都说不利索了。脑子里也是一片挨着一片的空白。
许多先前不能联系起来的事儿,似乎在这里都串联了起来——阿娘说,她回来就是为了代替我,为了那么一天……
阿娘说,我会明白……
所以阿娘一早就知道,师父会让她假扮成我,来冒险?来钓乙浑上钩?
因为阿娘被乙浑控制了这么多年,所以她对乙浑的畏惧是深入骨子里的,师父让她去做诱饵,她自然怕的不行……是这样吗?
我脑子拐了许多的弯儿,总结出这么个结论来,我迟疑的看着师父。
“如果没有找到阿娘呢?如果没有人可以假扮我呢?你会怎么做?”我仰着脸,目光毫无避让的看着他,不知不觉,我竟笑了起来,“那是不是就得我亲自上阵,去做这个诱饵了?”
师父也看着我,他哼笑一声,握着我的手,骤然松开了,“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么?”
“我不相信你,我会嫁给你?不相信你,我为你生儿子?不相信你,我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与阮家决裂?”我叹了口气,“师父啊,我从来都没有别的亲人,你早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你总是给我一种看不透,无法真正的接近,无法真正了解的感觉。你太……深不可测。”
他垂眸而笑,静默无语。
我不喜欢他的深沉,不喜欢他的不解释,不喜欢他的隐瞒……可我喜欢他,这真是要了命了。
“师父,要不这样。”我叹了口气,妥协一般往前伸手,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不用旁人假扮,她虽然和我很像,到底不是我,元奚会认出来的,乙浑也能认出。我不怕威胁,只怕你的隐瞒。既然你据实相告了,就让我自己来,我来做这个诱饵。”
他霍然抬头,眯眼看我,眼神冰冷冰冷的,比先前说话的时候冷然得多。
让我不禁都被他吓了一跳。
“你知道,我阿娘很怕乙浑,她被乙浑害得太惨了。再者说,没有女儿让母亲扮自己,替自己去冒险的,这是不孝啊,你知道吗?我不怕乙浑,只怕自己遭天谴啊,你让我去吧,我相信你会保护好……”
“不行。”他不等我说完,就断然拒绝。声音果决冷厉,没有留下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这么坚决的态度,是我意料之外的,我以为可以商量……可这会儿我才明白,他似乎不是想叫阿娘替我冒险——反倒像是叫阿娘替我送死?不然,他干嘛拒绝的这么干脆果断?
我皱眉看着他,“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打算?没有全然告诉我?”
他平静的看着我。
“师父,你总说我不相信你,可你得有诚意,才能让我放心啊?”我狐疑看他。
他笑了,“眼见为实的相信不是信,眼未见,闻而信,才是信心。”
他又开始跟我兜圈子,我知道我在他面前好糊弄得很。他说过,他不骗我,自然了,以他的智商根本不需要偏我,兜几个圈子,就把我绕晕了。
我抿着唇,“所以,你根本不是和我商量,你是已经决定了,是么?”
“是,”他点点头,这次倒是爽快得很,“本来没有打算告诉你。”
我笑起来,无奈点头,“是我一定要问,所以通知我一下。师父啊,那是我娘啊,你凭什么决定她的生死,连和我商量一下都觉得多余?如果不曾找到她……”
话又绕回到适才让我们彼此不快的那个点儿上……我发现这个点儿是绕不过去的,并非是我信不信他的缘故。
师父沉默不语,暗沉沉的眼眸里依旧满满都是固执。
我知道劝不动他,也不想就此与他生气,只得不再重拾这话题。毕竟离朝儿的满月宴,还有那么些天呢,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晓得是不是我太乐观了,老天就爱和我开玩笑。
我一面照顾朝儿,一面想着如何才能劝服师父回心转意时,我曾经最是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这一日天气特别好,还未到秋天,天空高阔的却有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天空蔚蓝如洗,几片白云如新采的棉花,几缕清风给热乎乎的空气带来清爽之意。
朝儿睡着了,整天闷在屋子里的我,实在坐不住了,“我想出去走走。”我看着田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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