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的滋味最是焦灼,特别是等那个占了你满心的人,你只恨不得把漏壶里的水哗啦全倒出来,只停在他来见你的那一刻的那人……
我就这么等了一夜!整整一夜!
梦里都是我在等他的情形……可待我睁眼,院中已经天光大亮,鸟雀都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也没有见师父的身影。
莫不是我睡的太沉,他来过了,我却不知道?
我暗暗有些懊恼,使劲儿的朝周围嗅了嗅,没有……一点儿他的气息都没有。
他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松木清香,我从不会认错!他若来过,这卧房之中必有他的气息留下。
“他竟没来呢?”我抱着膝盖坐在床头,肚子大的抱膝的动作都显得不是那么轻便了,怕挤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又把腿伸直了,倚靠在枕囊上,“真的是误会了?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吧……圣上怎么想,怎么说,那是他的事情呀,我答应了吗,他就生气!”
越想我越觉得委屈!我连皇后之位都一口回绝了,只等他娶我回家,他可倒好,把我扔在阮家里就不管不问了!
感情他是当套牢了我,我跑不了了就不珍惜了是吧?没瞧见我虽怀有身孕,但魅力不减……还有人惦记着我呢?哼!
孕妇的情绪,约莫是不稳定的,我一时愤慨,一时又心软,觉得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他或许是真的有事儿,所以才来不了的。
一时我觉得自己通情达理,一时又委屈的想哭。
女人的心,真是连她自己都摸不准。
我正待叫玲珑摆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折腾着生气的时候,昨儿个一整日都不见人影的惊鸿竟突然回来了。
他还是一身丫鬟的打扮,甚至连衣裳都是前日那一套,还未曾换过,看上去皱巴巴的,待他走近了更是一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
“你这是……咳咳。”我没忍住,抬手掩鼻咳了一声。
惊鸿低头嗅了嗅自己,皱了皱眉,本欲张口说什么的他转身又出去了。
玲珑适时的摆上饭菜,“夫人的身体饿不得,您想问什么,待吃饱了再慢慢问。也好叫惊鸿姐姐去梳洗一番。”
我耐下性子,细嚼慢咽的用着早膳。阮府的饭菜虽也精致,但怎么就是吃不出国师府里的味道,也不知是水不好,还是灶不好,少了些鲜美馨香,看起来是珍馐美味,吃的嘴里却是寡淡。
待我吃饱了才恍惚明白,不是饭不对……只是这里的桌椅杯盘,全倒是阮府的风格,这里少了一个人,也少了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没有他的风格,他的影子,我便哪哪儿都不对了。
完了,我知道,我已经彻底的栽在他的手上了,看来我这辈子是真的跑不了了。
“惊鸿过来了。”绿萝在门口说道。
正好,我也吃饱了。
搁下筷子,我把丫鬟们都遣了出去,只留惊鸿在屋里,他不喜欢当着旁人的面说话,我又嫌写字交流太慢。
“师父他……他人呢?我以为,他昨夜回来……我昨日入宫并非情愿,我只是去见阮诗晴,师父他不会误会了吧?”
我忙不迭的开口,一连几个问题丢出去,却只见惊鸿木着一张脸。
“你倒是说话呀?”
惊鸿这才清了清嗓子,“你昨日入宫的事儿,大人已经知道了。他本想去找你,可忽然有了急事,等不及,便先走了。”
我张了张嘴,愣怔看他,“什么急事……”话到嘴边,我又忍住了。我想问的是,什么急事,竟然让他与我打个招呼都等不及,连把我从圣上身边带走都等不及,那么汲汲皇皇的,都到了杏树林外头了,还要忙着走?
我口中发干,舌头泛苦,一时说不出话来。
惊鸿却哼笑了一声,“你倒以为他是生气了?岂不知,他离开也是因为你?”
嗯?
“他不但昨日不能来看你,今日、明日也来不了!”惊鸿的语气却存着故意惹我的味道。
我不知他又在不满什么,但他话说一半,吞一半这毛病,实在让人生气。
我狠狠瞪了他两眼。
他才从怀里摸出一个褐色的信封来。
“师父的信吗?”我惊喜上前,正欲双手接过。
他却猛然退了一步,还把信封背在身后,“你不问问大人去做什么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已开始不就问了吗?可他说了吗?
“大人没有误会你,也不是生气,并非他不愿见你才不来……”惊鸿轻咳一声,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娘有消息了。”
什么?!
我瞪眼看着惊鸿,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谁?”
他这才把手里的信封交给我,“大人怕事情有变,也怕出什么意外,更惹得你担心,所以亲自去了。”
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他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了呢?
他说的是我娘吗?我阿娘?真的?真的是我那个已经“死了”十年的阿娘,如今又重现人世,又有消息了?
我呼吸不畅,眼前都一阵阵发黑眩晕,我极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形,从信封里掏出一张折起的宣纸。
那纸在我手里抖的厉害,我如患了小儿麻痹症一般,好半天都没能顺利的展开那一张薄薄的纸,两手颤的快要把纸给撕烂了。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这才展开了那张似有千斤重的单薄宣纸。
不是信,没有字。只是一张小相。
纸不大,小相也只画了胸口以上的部分。
“是,是,是……是她,是我阿娘……是阿娘……”我看着小相,眼眶一时间又湿又热,但转瞬之间,我又觉得不对。
眼泪回去了,颤抖也消失了,我只觉自己静的可怕。
“怎么了?”惊鸿也发觉我情绪的徒然变化,“哪里不对?”
“不对!”我猛然摇头,“师父他亲自去了?不行,你快把他追回来!这怕是个陷阱!”
惊鸿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
“不是!”我把手中的小相拍在他手上,“你仔细看看,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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