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诗晴点点头,“就是你娘和那个女人,因为太像了,所以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今还不能忘。”
“这些,你都没有告诉过乙氏?”我有些狐疑,乙氏似乎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阮诗晴摇了摇头,“不能说,舅舅说,如果说了,我就活不成了。”
“他连你都威胁?”我冷笑一声。
阮诗晴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她抿着嘴,没有作声。
“后来我娘……在哪里?”我稳下心中狂颤,指甲扎的手心生疼。
“我不知道,或许就在乙府,又或许被藏到了别的地方。他拿她当宝贝,可以让他长生不老的宝贝,怎么舍得给旁人知道?谁都不知道的……”阮诗晴急忙说道,惟恐我不信她。
我冷冷的看着她。
想到这么多年……我以为我阿娘已经死了,不在人世的这么多年……她却还在乙浑的手中受尽折磨,我心里就有一股邪火,想要杀人,想要报复的邪火。
这股火几乎要把我焚烧殆尽了。
“唔……”我肚子里猛地动了一下,像是从里头踹了一脚。
我忙欠了欠身子,遮掩说道,“这里头的味儿还真难闻……要不,我给你换个地方?”
“你……”阮诗晴踉跄后退了一步,“你要把我弄去哪儿?你刚刚说了,保我不死……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冯皇后出兵太突然,不然舅舅就不至于那么匆忙的离开……她真是出了昏招,倒给李夫人和三皇子做了嫁衣!不过,事情还没完呢!还没完呢!”
阮诗晴的状态有些癫狂起来。
“太子会回来的!太子一定会回来的!舅舅也会回来的!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她口中絮语不断,人又退回到墙角,抱着头蹲坐下去。
“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她像是自我催眠一般,一遍一遍的念叨着,阴暗的牢笼里,尽是她神志不清的絮语。
我盯着墙角那团黑漆漆的影子看了一阵子,提步离开牢房。
今日一遭,虽没有实质性的收获,我却并不遗憾,至少,我知道了两件事。
其一,我阿娘真的没死,至于乙浑说她有长生之术……不知是因何而来的误解?那不重要,只要她还活着,哪怕乙浑把她当成天上下凡的神仙我都不介意。
其二,阮诗晴当真是那不伦的关系下生出的,为世间所不容的野种!
她的来历如此不堪,竟然还在阮府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仗着乙氏的宠爱,仗着“舅舅”是乙浑,横行霸道,连我“大小姐”的名头都要夺去——这份羞辱,我必定要还给我爹!
他这一顶绿帽子,还真是绿油油的发亮!这便宜爹当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他心里是何等滋味儿?
日后,我必要好好的问问他!
待我阔步走出地牢,仰头看向外头……天光太亮,天光之下那人更是亮的要晃瞎人眼!
我登时愣住,倒退一步,生生撞在了阿旭身上。
他忙伸手扶住我,担忧唤道,“小姐,莫怕!”
我怕呀!在这儿瞧见他,我心里比见了鬼还惊惧呢!
他堂堂国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牢外头?且好巧不巧的就赶上我来看阮诗晴的时候?
我瞟见圣上身边的桂荣笑的一脸奸诈,立时明白过来——他带我来天牢走一趟,拿着个牌子畅通无阻的,原来不是没有条件的……
圣上提步向我走来,我远远的就蹲身行礼,“见过……”
“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圣上笑了笑朝我招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迟疑的站在原地,不愿离开。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我,笑道,“怎么,你喜欢上这地方了?”
我不知怎的就想到天牢里,阮诗晴狼狈可怜的样子,心中恍惚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当初不是师父他们赢了,而是太子坐上了皇位,此时的我,是不是就像阮诗晴一样,在暗无天日阴暗潮湿的牢中与老鼠为伴?
这么想着,我禁不住使劲儿抖了一抖,忙提步追上圣上,“不喜欢。”我郑重的说道。
圣上身着常服,没有摆仪仗,但随行而来的护卫却还是不少,人多却静,整个场面看起来庄严肃穆。
就连天牢里里外外的这些领军狱卒,脸上都少了几分戾气,而多了恭敬。
身份与权力,还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东西。
我扶着绿萝的手,爬上马车,一路上我都在猜测,圣上故意到天牢来……难道就是为了见见我?带我去别处说说话?他随意遣个宫人来,是怕我不去吗?如此说来,他要与我说的话,应当是十分重要了,他要与我说什么呢?
我左思右想,心里惴惴不安,几番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吧表姐也请来?
我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就连我的马车周遭也全都是随行禁军,步伐整齐划一,表情庄严肃穆……看来是没机会请表姐来了。
我的眉头不由皱在一起,手里的帕子也被攥紧了。
待马车停下,桂荣在外头请我下车时,我见周遭的景致却有些眼熟。
我一时混沌,没想起来这是哪里。四下看了一眼,“桂公公,这里是?”
桂荣呵呵一笑,“您这边请,旁人原地守候就是了。”
我朝阿旭他们点点头,叫他们安心等着,乃是师父帮助三皇子登上了皇位,他不能翻脸不认人,皇位才刚坐稳,就兔死狗烹吧……呸呸,我与师父才不是狗呢!
桂荣领着我走了一段僻静的路,圣上遥遥走在前头,他负着双手,步伐不紧不慢,很有些闲庭信步的悠然。
我左顾右盼,直到路到尽头拐了个弯儿,我才猛然想起来——那片杏花林!
是我最初在先帝爷身边治病的时候,与他偷偷见面的地方。
拐了一大圈子,他又把我带进宫里来了,且现在他是宫里真正的主子,是天下的君王,他谁也不用躲着了,说话也可以敞亮的说,他却又到这僻静、背着人的地方作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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