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宝贝,便是偷……也没地方可以偷来吧?外祖母是从哪里得来的?
“给你的!穿上,让我看看……”外祖母呵呵一笑,把我刚合上的盖子,又给掀开。
这满屋子的光,好似都要关不住了。我慌忙又要去合那盖子。
外祖母却恼了,“你干什么?!我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嫌弃老婆子是不是?这宝物,全世间至此一件!你觉得它放的时间长了?不时新了?我告诉你,它便是再放上十载二十载,已然如故!”
外祖母嘿嘿一笑,忽然靠近我,嘴凑近我的耳朵。
“人会老,这件嫁衣却永远不会旧。”
说完,她直起身子,表情高深莫测的看着我。
我与绿萝对视一眼,绿萝眼中只有惊艳,全无别的想法。见我看她,她竟还怂恿道,“真好看呀,若是一般人,定还撑不起这衣裳的气度呢,小姐就不一样啦,小姐您本就美艳,这衣服定能锦上添花……小姐快试试!”
我叹了口气,“外祖母,我如今不是要出嫁,您这礼物送的……”
话未说完,老太太却是个急性子。她霍然起身,猛地从箱子里提出那嫁衣来,双手一抖,唰的将嫁衣展开在我面前。
“瞧见没有?当年阿岚公主亲手做的,从纺织到剪裁再到缝制……皆是阿岚公主亲力亲为,更有阿岚公主的灵力加持,又乾坤珠护体……”外祖母说话间一脸傲色,仿佛她手中的并非一件美丽无方的嫁衣,而是天上人间的至宝。
这衣服确实极美,放在箱子里的时候,已经叫人觉得炫目,如今抖开来,更是华彩万丈。
整个厅堂似乎都满了光亮。
我正连连点头,“外祖母说的是,您说的都对……”
“呀!”外祖母却怪叫一声,“珠子呢?那珠子呢?”
她神情即刻癫狂起来,她伸手将桌岸上的茶杯茶壶都拂落在地。
哗啦一声,碎瓷砸的满地都是。一阵乱响的声音,把门外的仆从吓得心惊胆战,眼看着要往厅堂里头冲。
“没事没事,都在外头候着。”我连忙阻止,不想叫太多人看见这令人惊讶,却又不好解释的嫁衣。
若解释起来……首先就得知道“阿岚”公主是谁吧?
叫绿萝稳住外头的仆从,我回头看着情绪狂乱的祖母,她这会儿倒没有伤害旁人,也没有朝我吐吐沫……她只是将那嫁衣铺平在桌上,两只手上上下下的摸着那衣裳,“珠子呢……珠子呢……”她口中不断的絮语。
“什么珠子?外祖母您别慌,慢慢找,不会丢的。”我低声安慰她,但更多的是好奇,她说的珠子又有什么神奇的来历?
“丢了丢了……必是我给弄丢了……我对不起公主……老奴该死!”
她抱着我的腿,哭着跪了下来,作势还要朝我磕头。
把我惊的呼吸都不太顺畅了……这是要折我的寿啊,她是我外祖母,我岂能叫她跪我?且外头还有那么多仆从,万一给人看见了……
我腿一软,也朝她跪了下来,“外祖母您别慌,您说清楚是什么东西?我和您一起找,成么?”
“不成……丢了,是我弄丢了……”她呜呜的哭,抬手啪啪抽自己了两个耳光,手劲儿之大,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都透出鲜红的指头印子来。
我在她此番折腾之下,心跳都找不到规律了。
绿萝也慌,她一面想搀扶我起来,一面又要拉着外祖母,简直手脚都不够用了。
“扶外祖母起来坐好,不用管我。”我朝绿萝吩咐道,只要外祖母起了,我跟着不就起来了么!
绿萝点点头,她平时也挺有劲儿的,此时却拗不过一个老太太……人疯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可怕!
“这是……做什么?”一声低沉的轻问,犹如天籁,突然响起在门口。
我忙回头看去,只觉乱七八糟的心思一时间都轻飘飘了,“师父……您可回来了!”
我本想趁着他不在府上,府上又好多人登门拜访时,把杨家舅母招来……没曾想倒把外祖母也招了来,这可真是始料不及。
师父阔步上前,一把就扶起了我。
我忙朝他示意,“这位是我外祖母……”
还未曾说,你快帮我把外祖母扶起来……哪知老太太又生变故,她抬头看了我师父一眼,登时如见了鬼一般,浑身僵直,眼睛珠子瞪的要掉出来。
她浑身颤抖的厉害,我怀疑她是不是随时都会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老太太的身体却比我预想的要好些,她非但没晕,反而放开了我转而对着师父砰砰的磕着响头,“拜见主君!拜见主君!主君万寿无疆!”
我听的骇然,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特别是在魏国、在平城这地界儿!这里可是政治极其敏感的地带!
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圣上既倚重之,也时时刻刻的防备之……老太太糊涂了不打紧,她这话若是叫那有心之人听去了,再传扬出去,说我师父有谋反之心……今日的乙浑、太子岂不都是前车之鉴吗?
我连肚子里还揣个宝宝都顾不上了,慌忙弯身要捂她的嘴。
师父却挡了我一下,兀自弯身在老太太耳畔。
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懂……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懂。因为他说的是吐火罗语,怪异的发音,奇怪的腔调。虽然他的声音珠圆玉润,清亮悦耳,但非我族语言,总叫人觉得不安。
人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我对师父说的一番听不懂的话,也隐约有些怕怕的。
我的目光在他和老太太之间扫来扫去……说也怪了,一直神情反常,动作癫狂的外祖母,在师父几句话安抚之下,竟然出奇的平静下来。
师父说完,直起身来。
老太太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绿萝。
绿萝被她盯的,颤颤退了一步。
“傻丫头!愣着作甚?扶老婆子我起来呀!”外祖母粗声粗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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