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闻言,诧异的瞪眼看我,那眼神好似我疯了。
师父却轻缓拍着我的背,“不急,不会的。”
“怎么不会,你就是安慰我而已。”我连连摇头,“不行,我要进宫,我要去求见圣上!”
师父皱了皱眉。
他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我堵死了,“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入了宫,如今也见不到圣上。”他缓缓说道。
“不会的,我不信!皇后若有这本事,她早就反了,她何必忍到现在?”我咬牙切齿,觉得是他在糊弄我。
师父凝眸想了一阵子,“也好。”
什么也好?他没说清楚,我更是没想明白。
再次更衣,上车出门,已经是晌午了,肚子都要扁了,我却什么都吃不下。
绿萝备了各种我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在车上,可我嗅到了甜糯的味道就想吐。
师父倒也不逼我,由着我抓着他的衣袖,把他平整的衣服攥的各处都皱巴巴的。
师父的车架,在宣德门前就被拦了下来,以往他出入这门,连车都不用停,亮了牌子就能长驱直入。
“回禀国师爷,圣上龙体欠安,今日谁也不见。”宣德门前守卫大将,看起来极其面生。
我虽不常走这道宫门,但因为几次在这里见薛洪祚的缘故,宣德门前的守卫大将,我也混了个眼熟。眼前这将领守卫,一个比一个陌生。
“正是圣上龙体欠安,我才要面圣,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师父冷声说道。
“国师大人请回,圣上之不安,国师大人您是没有办法的。”在平城,我还没听过谁人竟敢用如此刚硬的的语气,同我师父说话。
闻言我不由掀着车窗帘子,仔仔细细的盯着那侍卫的脸看了又看。
这么一看,我竟觉得有些面熟起来,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又全然没有印象。
“国师大人请回,您的车架抗命在宫门前久候,难免引起误会。”将领沉声说道,“今日乙浑府的事情,相信大人也已经听说了,圣上有令,所有人等除正在当值的,皆要留在家里,不得随意外出走动,否则以乙浑同党论处!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呵!好大的口气,这是连我师父都威胁上了吗?
“任凭谁是乙浑的同党,我看也没有人敢说我师父是同党吧?这位将军莫不是瞎?!”我厉声喝道。
那将军脸一沉,嘴角的肌肉都略微抽搐。
“我师父有急事面圣,你再敢阻拦,耽误了大事,你才是乙浑的同党呢!”我推开师父拦我的手,大声叫嚷。
“来人!”那将领也不示弱,厉喝道,“把国师府的车架给我围了!”
“冯四郎想清楚了?”师父轻笑一声,斜眼看他。
那将领抿了抿嘴,“末将不想与国师您作对,你也别为难我。左右我就这么一条命。”
我懵懂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见师父已经微微点头,“成。”
冯四郎挥手,叫他的人从马车周围撤走。师父也对惊鸿点头,“回府。”
我一听就急了!我还没见到圣上,还没打听到阿娘的消息,还不知道阿娘是不是已经落在了皇后的手里,怎么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呢?
“师父我不走……”我拽着他的衣袖嚷道。
师父却把我按回座椅上,他手搭在我肩头,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偏偏叫我站不起身来。
“我不走,师父你放开我!”下御道前的一路上,马车里只听我嚷嚷。
可有师父在呢,车夫与惊鸿怎么会听我的话。
只觉外头的马道不复平坦,跑的快了车厢略有些颠簸,我立即掀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眼看已经下了御道,离宫门越来越远。
我终于不嚷了,也不挣扎着要起身了,反而像晒蔫了的草,萎顿在宽大的车座之上。
师父始终目光淡淡的看我,起初他没有呵斥我,如今我安静了,他也没有开口说教或是劝慰。
安安静静的车厢里,只听车轮滚滚碾过地面的声音,连我们彼此的呼吸都不闻。
一路宁静无话,这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和师父一起乘车竟是如此的煎熬。
马车一停下,我就急着起身向下蹿去。
师父动作比我还快,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拖住我的动作。
“你放手!”我回眸狠狠的瞪他,我不知道自己的眼里是不是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只见他微微愣了一下。大约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凶悍的表情看他的缘故吧。
“慢点,小心身体。”师父说的有些僵硬。
“呸!不用你管!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恶狠狠的像个悍妇,我心里知道自己这样很没道理,既没用又显得粗鄙不明事理……可是人一旦冲动起来的时候,就会沦为情绪的俘虏,做出让自己都鄙视的行为……
正如此时的我——我甩开他的手,兀自跳下马车。
惊鸿与车夫都听到了我和师父的争执,两人瞪大眼睛诧异看我,却谁也不敢拦着我。
绿萝许是听说我回来了,从内院疾奔出来迎我。
我没等她近前,便大步朝里走去,越过她一路疾行。她带着殷切期盼的表情,一路小跑来的,却被我扔在了后头。
我没回头看她,估摸她愣怔的样子,不会比惊鸿他们好到哪儿去。
我知道,我的冷静和理智都被狗吃了,现在的我冲动的像是一点就炸的爆竹。
我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或是谁能泼一盆子冰水,把我心头烈火油烹的煎熬给浇灭了……
“砰——”我狠狠的甩上屋门。
实心柚木的门、门框都被震的颤了几颤。
“夫人……”玲珑被拍在了门外头,也不知门板子拍到她的鼻子没有?
昔日温柔不乏体贴的我,现在简直恶劣至极……
“夫人,您消消火气,婢子叫厨房炖了银耳莲子羹,去去心火。”玲珑柔声在门外说道。
我忍了忍,心里晓得她无辜,终是忍住没有喝骂她。
惹我生气的是师父,我不能让自己这把火烧到别人头上。师父呢?他没有跟过来吗?
他任凭我自己生气,也不管我了吗?我皱了皱眉,心里的火上又浇了一层油。
不多时,廊间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似丫鬟们又轻又快。
“吱呀——”一声门响。
我没回头,抓起矮几上的茶碗,就冲门口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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