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用手支着头,仍旧没有坐直身子,“你倒以为是谁?”
我干笑了两声,“只猜是我表姐,亦或是太子妃,不曾想太子竟有闲暇见我。”
他朝我勾了勾手指,似乎懒得坐直身子。
如此不庄重的姿势,他这是看不起我?若是我师父在此,他定然不敢如此懒散慢待吧?
我不情不愿的挪着步子。
比起元奚,其实我更不喜欢的是太子。前世的记忆里我与他没有什么交集,他还没披上龙袍时,我就被元奚一剑刺死了。
但他为登上皇位,任凭戴绿帽子,任凭自己的女人在外卖弄风骚,靠着女人的裙下之臣往上爬……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况如今又是他害的我家表姐如此不幸,成为宫里的牺牲品,我恨不得扎他两针,以泄心头之怨愤。
因着不情愿,我挪了半天,尚且离他还有数十步之远,“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吧。”
“我不想等了!”他扬声说道。
我听得一愣,身后的殿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惊得回头去看,却见不止是殿门,连窗户,也都一并关的紧紧的。
屋里烧着地龙,四下不透风,我立时就觉燥热起来,“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垂下手,往袖子里摸金针。
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我这才想起,近几日只顾贪玩儿师父给我做的小弩,都忘了把金针时刻带在身上了。
完了完了……我心头一阵阴云弥漫,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肚子里还揣了一个拖油瓶。如今身上一样防身的东西都没有,阿旭也不知被他们弄到了哪儿去……
莫非我这辈子的结局,是要交代到东宫了?
“太子殿下不想等什么?”我停下脚步,眯眼看他。
刚刚他忽然扬声说话,叫我听出了些不对劲儿。太子正值青壮之年,振臂一呼,当是中气十足。
可他刚才的声音,却有气虚体弱之象,莫非他今日不朝,不是推诿,是真的病了?
一涉及到我的专长,我反而不紧张了。
左右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若真想叫我死,我便是带了袖箭小弩,带了金针数根……不过是死之前在多扑腾两下而已,有什么不同呢?
人一旦看开了生死,似乎也就比较容易冷静了。
我调整了呼吸,安静看他,离得远,我看不清他的面色,不好判断他病情如何。
“我从来没有重视过你,尽管有谋士告诫我,要防备你这个小女子,甚至劝我借着你杨家表姐在东宫的机会,以辖制你……”他摇摇头,“我都没有听取,只当他们小题大做,一个弱女子而已,你还能有什么能耐?”
我闻言连连点头,“殿下说的对,那些谋士也是瞎,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能耐?”
太子闻言,呵呵笑起来,“可想嫁给国师的淑雅,被你挤去了汾阴。一直与你为敌的乙浑,腹背受敌。得罪你的郭四一家被逐出郭府,昔日嚣张跋扈的她,如今连门都不敢出。”
这个嘛……是我师父宠我呀,又不是我谋划得来的。
“与你交好的三皇子,六皇子,皆被封王领受封地,与你交恶的,皆要倒霉。”太子凝了凝眉头,“你说你简单不简单?”
“噗……”我没绷住,竟在殿中笑出了声。
幸得殿里也没有旁人,太子只是饶有意味的看着我,并没有呵斥。
这话听来太可笑了,香雪临死前,天天骂我是扫把星。可听太子殿下这话的意思,我倒成了福星了?
“所以您今日请我来,究竟是要与小女子交好,还是交恶?”我歪着头,看着斜倚在枕囊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缓缓摇了摇头,“都不是。”
嗯?还有第三种选项吗?
“孤……要你的命。”他说完,笑眯眯看我,好似他说的是要请我吃饭一样随意。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往后退了一步,“您……不按照常理来呀?”
“孤乃太子,乃天下正统。为什么要交好或交恶你一个寻常小女子?时至今日,孤还是对那些谋士的话不屑一顾!你重要,你能左右时局?好,那孤就杀了你!时局,只能在王者的手里。”他笑的淡然,还有一些……虚弱。
“殿下病了。”我皱眉说道。
他猛拍了一下身边矮几,“闭嘴!”
“殿下气虚,中气不固,胃脘胀痛,虚火上行,还伴有腹泻之症。”我拧眉停了片刻,“元气受损,会伤及根本。若是如今好生调理,倒也不至于落下病根。可若是大意……”
“孤叫你闭嘴,你听不懂吗?”太子骤然坐直了身子,怒目看我,抬手指着我。
我以为他要喝骂,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
哪知他却晃了晃,一头往地上栽去。
我没想他若是栽死在我面前,我会是个什么下场……我只是本能的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他,推开矮几,让他平躺在坐榻上。
我拉过他的手腕搭脉的同时,看他面相,相面以观病,也是师父教我的医术。
“果然,太子中阳不固,阴虚气弱,已经是双虚之症了。”我低声说道。
太子双目紧闭,呼吸急促且不规律,我正欲掐他人中,他却反手抓住我正在为他把脉的手腕。
“您醒了?”我垂眸看他。
“有奸人害孤!”他瞪着我说,凶狠的表情,好像我就是那个害他的人。
我怔了一下,点点头,“许是吧,饮食不节,情志不畅,郁结于胸,都会成为病灶。”
“有人在孤的饭食中下毒,是不是?”他抓我手腕抓的紧,腕骨都要给我捏碎了。
我疼的龇牙咧嘴,暗自怀疑,太子他是不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太子用饭,有司酒、司膳的宫人,您入口的每样饭食,都是试过毒的,怎么给您下毒?”我想把手腕从他手里掰出来。
他看起来虚弱,手劲儿却还不小,掰了半天他也没松手,反倒抓的更紧。
逼得我只想上嘴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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