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阳膝盖一软,噗通跪在了青石道上,他抖着身子,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乙思洲没跟着跪下,但脸色也尤为难看。他冷冷的盯紧了我与三皇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怀疑的目光在我和三皇子之间,扫来扫去。
他的目光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侧脸对三皇子道,“我要往宴席厅去,三皇子可同路?”
“阮小姐请。”三皇子伸手做请,与我前后而行,恍若看不见似得,直接越过那两个纨绔。
待我们沿着青石路,穿过了那一片桂树,我才骤然停下脚步,左顾右盼了一眼,低声问道,“可抓到人了?”
“那是个小太监,东宫的人。”三皇子皱起眉头,神色发紧,“让他跑进郭家内宅去了!”
我猛吸了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
“那怎么办?!”
“桂荣和你的丫鬟去追了。”三皇子颇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语气幽幽的看着我说,“我见你有麻烦,所以折返回来看看。”
呃……这还真是尴尬。
我拱手道,“多谢三皇子解围。”
他哼笑着摆了摆手,“自己人,说什么客套话。不过你……换了男装竟也能惹上麻烦,还是……太招眼了。”
我被他说的一噎……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怎么听着讽刺的意味如此浓郁……
“先去前头等着吧,他们应当快回来……”三皇子话音未落,猛地抬头往桂树中间看去。
我没有他那么敏锐,未曾听见什么声响,只好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先瞧见的是惊鸿……不,是惊鸿的半边身子。他被三皇子的随从扛在肩上,低垂着脑袋,像个布偶一般,毫无生气的摇来晃去。
我见状吓了一大跳,疾步上前,“惊鸿?”
“别……别碰。”小太监喘息说道,“他受伤了!”
我已经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小太监许是累极,他弯身把惊鸿放在了路边,他自己也倚靠在了桂树粗壮的树干上。
“惊鸿?!”我这才瞧见惊鸿身上的伤……骇然可怖!
我如今离开阮家的四方天,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生死离别我都经历过了……可这样的伤口,我当真是第一次见。
他前胸的衣服被撕裂抓伤,殷红的血遍布衣襟,脖子上、脸上、胳膊上……都带着撕咬出来的痕迹。
这不是刀伤、剑伤,甚至连钝器都不是,真的是撕咬出来的!
“郭家养了什么猛兽吗?竟把惊鸿伤成这样!”我又气又急,心疼死了,“不行,我得去找郭家人!”
“冷静!”三皇子一把摁住我的肩头,“她是在内院受伤,郭家人问起来,你怎么解释?”
我张了张嘴,三皇子已经做好了安排。
“前头就有供客人休息的厢房,这会儿许还没人喝高,那边应该僻静,先带她过去。”三皇子示意太监把惊鸿扛起来。
我担心的看着惊鸿,既忧心与他身上那些骇然可怖的伤痕,也担心他男扮女装的身份被察觉。
“这姑娘看着精瘦,怎么这么重……”太监嘀咕了一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可千万别发现呐……
三皇子在前头,走的很快。幸得一路都没遇见人,把惊鸿带进了厢房,那小太监想退出去。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别走!”
小太监被我吓了一跳,仓皇无措的看看我,又看向他家主子。
三皇子皱了皱眉,“阮小姐一个人,难免害怕,你且留在这里。那太监还没抓到么?”
小太监摇了摇头。
三皇子眯眼,轻喃一声,“今日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说完,他便转身的出去了。
我为惊鸿检察伤势的时候,听到三皇子焦灼的声音在院中嚷道,“本殿的护身玉!乃是圣上所赐……丢不得!若叫本殿抓住他,定不轻饶!”
继而就听见郭家仆从热热闹闹的四下搜罗抓人去了。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东宫太监的事儿,有三皇子操心呢,我就不必那么牵挂了。
“公公,我的丫鬟,是被什么东西咬伤的?他平日里功夫很是不错,便是三五个壮汉也近不得他身呢……”我目光切切的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脸色一白,向门口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郭家有个怪物!妖怪!或是厉鬼!”
他这些形容词,让我生生一愣,“妖怪?厉鬼?”
大白天的,再看向惊鸿的一身撕咬伤口,真是让人禁不住脊背生寒。
“是真的!奴才亲眼所见,这姑娘功夫好,追在前头!那灰衣内侍翻墙进了一个锁闭很严实的院子,这姑娘先一步追了进去……”太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奴才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咆哮低吼的声音,像是什么野兽。当初只当是郭家养了凶猛的野兽,打猎时奴才连黑熊、土狼都见过,也没怕,跟着就进去了……哪知……”
他身子猛地抖了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儿,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连呼吸都发紧。
“就看见这姑娘被一个约莫有一丈高的怪兽,浑身都是黑色的长毛,给摁在地上……撕咬……她身上都是血,腰间的软剑都被妖怪折断,扔在一旁……”小太监脸上唇上的血色,尽都褪去,声音又细又尖,叫人听的不寒而栗。
直觉告诉我,哪里不对劲儿,听上去怪怪的……郭家好好的,在锁闭严实的院子里,养这么个古怪玩意儿干什么?
他们既避人耳目的养了,那定是有所图谋的,他们图谋的又是什么呢?
“那东西力大无穷,长相恐怖骇人,且看它举动……”小太监心有余悸的又看了惊鸿一眼,“应该是好血腥的,奴才在那院子里看到了许多像白骨一般的东西……说不定就是那妖怪吃掉的人骨……”
小太监越说越害怕。
我只好喝止他,“别自己吓自己了,听说前朝的皇帝,不是还在御湖里养了个鱼怪吗?有些人癖好特殊,就喜欢豢养稀奇古怪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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