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心里一点儿也闲不住,乙浑说的是“一个阉人,换一个惊天的秘密”,也就是说,他原先并不知道。是用方德贤换来的秘密,那这个秘密,就是李夫人透露给他的。
李夫人知道什么关于我阿娘的秘密呢?我阿娘有什么秘密能让乙浑这么在意呢?
呸!乙浑和我阿娘同时浮现在我脑海中,都让我觉得恶心无比。
……
我没向圣上请辞离宫,圣上也不说撵我走。我服侍他用了师父留下的最后几粒丹药之后,他就召了几个年轻貌美的新晋美人前来侍寝。
这种事情,我是不好旁观的,于是远远的避去了旁的殿中。
原本这殿安静,可我心里太嘈杂了,乱七八糟的有两个声音一起对我说话。一个来自记忆深处,那个倍受屈辱的阮瑾瑜,一个来自现在。
有件事情我觉得奇怪,我始终想不明白。复苏的记忆中,宫里好多人我都是认识的,方德贤、方全、御前的宫女、殿前的侍卫……可为何我的记忆里唯独没有国师呢?
以他对我的关照,我以为我们是有前缘的,而且他在我生命里应该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阮小姐!醒醒!阮小姐?”遥远的声音,逐渐靠近,渐愈清晰……
我猛地掀开眼皮,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好像做噩梦了。
整个殿中都是我急剧喘息的声音。
“阮小姐?”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恍惚发现,天竟然已经亮了,又是一夜过去了!记不清楚的噩梦,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轻快急促的拍门声,更叫我心头揪紧。
我赤脚下床,快步上前拉开门。
站在门口的宫女,有些面熟……哪里见过却是想不起了。
“阮小姐可算醒了,”宫女左右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说,“李夫人想见见您,不知您可脱得开身?”
李夫人见我?正好,我也想见她呢!既然已经是盟友了,她知道什么秘密,而且是关于我娘的……是不是也该跟我分享一下了?
我迈出殿门远远往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婢子打听了,圣上昨夜辛苦,这会儿还没起呢,今日由太子代为临朝。”宫女小声说。
昨夜辛苦……一口气召了七八个美人才女,能不辛苦么!
“那咱们这就去。”我回头穿上鞋子,就要出门跟她走。
宫女却上下打量着我,牙疼般“嘶”了口气。
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自己,一袭白衣,本该如仙般出尘,却被我穿得皱巴巴的透着颓唐萧索。师父若是看见了,便是好好的也要被我气晕了。
想到师父,我心里又酸又暖……
“烦请稍后。”我赶紧退回殿中,关了门,换了香雪为我准备的另一套衣服,一模一样的款式布料,还带着沁人心脾的松木清香……真像师父的味道。
崭新笔挺的衣服一换上,我又成了那个飘飘入仙的“女国师”了。
我拉开门时,窗口传来啾啾的鸟叫声,叫声有些耳熟。宫里鸟多,我没在意。
一直到跟着那宫女离了圣上寝宫,入了曲曲折折四下环绕的宫墙——我才猛然想起,怎么我临出门的鸟叫声,很像画眉呢?
“宫里养的有画眉鸟么?”我猛地停下脚步。
宫女不解看我,“有呀,鹦鹉、八哥、画眉、白鹳、白鹤、琵鹭……多不胜数,飞禽馆里的加之飞来的野鸟,宫里的鸟有百种也不夸张。”
她不明白我的担忧……画眉鸟的叫声出现,预示着,可能是神秘人的字条出现!
而神秘人的字条,每次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不是提示我前面的危险,就是告诉我面对灾祸的办法……在我去见李夫人之前,神秘人想提醒我什么?
醒来之前的噩梦,是不是也预示着危险?
我刚刚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离开?我不禁懊恼起来,我该先回头看看,是不是神秘人的字条出现了,再跟这宫女走的!
眼下,我该怎么办?回去看?只怕我能找到字条,它不被旁人捡走,字条上的墨迹也都消失了吧?
万一我回去了,却是另外一只不相干的画眉鸟……李夫人会不会觉得我没诚意,而不告诉我“惊天的秘密”?
我一时踟躇在原地,进退两难。
“阮小姐怎么了?哪里不妥吗?”宫女歪着脑袋,已经走了几步,却不见我跟上,她只好退回我身边。
“我……”我下意识的捂住肚子,“附近哪里有净房?我……我肚子不舒服。”
“啊……李夫人就在前头不远的亭子里等您,要不……您再忍忍?”宫女脸上露出些许焦急。
她这么一急,我就更急!
“不行不行,这事儿岂能忍得住……到了夫人面前,岂不尴尬?好姐姐,快给我指条路吧?”我急出了汗。
我哀求般抓住她的手,把自己手心里黏腻的细汗全抹在她手背上。
她吸了口气,强忍着没甩开我的手,“您……您看来真是急……这边走。”
她眼角抽搐着,拔开我的手,领我拐弯往岔道上行去。
昨日里刚复苏的记忆,在这会儿帮了我的忙,我记得这条路,与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
“诶,不对!最近的在这边!”我想起不远处就有一净房,不是给宫人用的,很是干净讲究,有名贵的熏香,沙桶隔一个时辰就换一次,金黄细软的细沙,做工精致有雕花的净桶,让五谷轮回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我提着衣摆就往那方向跑。
“诶!阮小姐!不是那边!”宫女想来抓我。
男装的好处就是,我毫不费力就能迈开大步,远远把她甩在后头。
一股风似的,我冲进净房,砰的将门关上。
我还没喘上一口气,便听急促的鸟叫声从窗口传来。
不会吧?真是那画眉?若我来净房,神秘人都能知道,他也太神了!
我带着惊愕寻声望去,没看见鸟,只见一张纸条,飘飘忽忽从高高的气窗飘落下来。
眼看那纸条要飘进净桶,我慌忙上前一把抓过。
拍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我瞪眼看着展开的纸条,只有两个字“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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