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表姐抹去眼泪,重重点头,“你信得过国师,我信得过你。多谢你阿瑜,多谢你这么帮我。”
“表姐与我客气这些做什么!”我忙站起身,说办就办,趁着在太子别馆的时候,把事情安排好,她回去了东宫,也好顺势把人带回去。
表姐握着我的手望我,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我肩头沉甸甸的,摒气朝她重重点头。
我寻到了惊鸿,悄声哀求他,“惊鸿你不知道,表姐在杨家过得才是天真烂漫的生活。我在乙氏手底下讨日子过,尚且知道要防备别人。杨家那个环境,她单纯善良,哪有防人之心?你帮我求求国师,他手里一定有可用之人,求他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手,也好在宫里帮着表姐!”
我拽着惊鸿的衣袖,轻轻的左右摇曳。
惊鸿脸皮薄,被我纠缠哀求的红了脸,他想甩开我的手,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我早就发现了,惊鸿像他的主子国师一般,面上看起来清冷。可国师是真的冷,从里到外都是冰做的。惊鸿却是面冷心热。
“惊鸿最好了!求你了!你与国师情谊匪浅,他与我说过,这世上他倘若还有一人能信,便是你。你替我去求,他定答应。”我不断的摇晃着他的胳膊。
惊鸿面色怔了一会儿,他长吐了口气,跟我打手势比划说,让我和他一起去求,我先开口,他会从旁帮我美言。
这比他叫我自己去求,总算是妥协了一步。各退一步,我点头答应。
惊鸿带我往前院儿行去,他塞了银子,打听了国师现在何处。
太子别馆,说是别馆,快赶上一处小园林的规制了。曲曲折折,廊腰回绕,简直把我转晕了。
惊鸿猛扯了我一把,带我藏在廊柱后头,我抬眼看去,却见公主的女官在前头回廊负手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的左右张望一眼。
惊鸿在我手心写道,“望风”。
哦,这女官是在替人望风,替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是公主的女官,还能替谁望风?
心头骤然酸痛,我视线立即模糊。前头可以望见的屋子,房门紧闭。仆人说,国师吃了些酒,就在这院儿休息,公主的女官却在门外望风……所以公主和国师现在正在紧闭的房门里干什么?
他也会用调戏我的那套……来对待公主么?
那倘若是……倘若公主愿意,他可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堪堪停下来?
这些想法,长了腿一般,自己跑进我的脑子里,纠缠着我,让我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惊鸿,你去打探,看看他们关了门,在屋里干什么?”我拽着惊鸿的衣襟。
惊鸿微微一愣,冲我摇头,别过脸不看我。
“惊鸿,求你了……”
他摇头。
“你功夫那么好,不会被女官发现的!你去吧!”
他摇头。
“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他嗤笑。
“你知道我肯定会被女官拦住的,我一嚷嚷,就会有人来,房门紧闭,就算是师父和公主在里头什么都没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了门……师父有嘴也说不清,若是个平凡女子也就罢了,人家可是公主!皇帝的闺女!”我咽了口唾沫,“你不去打探,万一叫我坏了师父的事儿,你就是罪人!”
惊鸿咬牙切齿,怒目看我。
我见他隐约要抬手,以为他想打晕我,“你要是敢打晕我,硬把我带走……我、我就把这事儿宣扬出去,除非你杀了我,惊鸿,我就好奇打探一下,你至于杀我么?”
他不屑的烦了我一眼,遥遥眺望着屋门。忽而,他想到什么,如醍醐灌顶了然于胸的看我一眼,眼中精光乍现。
我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他却指了指那房门,又戳了戳我的心窝。
他笑的贱兮兮的……
我却一时连呼吸都不会了。
“你承认了,我就去替你打探。”他在我手上写道。
承认……什么?
他得意洋洋的望着我笑,抱着膀子,不急不忙。
再耽搁下去,里头怕是都要完事儿了吧?
我咬了咬下唇,“对,我就是放心不下师父……我牵挂着师父,这有什么不对?”
惊鸿笑眯眯的又戳了戳我的心口,我要急哭了。
他纵身一跃,如鸟一般跳上了回廊顶,速度之快,连影子几乎都没落在地上。
我慢腾腾的挪出了这院子,捧着脸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数着石径上盛开的花究竟有几朵……数着数着就迷乱了,重头再来……
等待是忐忑让人焦虑的,甚至让人抓狂的,只要想到公主和国师共处一室,关着门……我的心就跟车轮子反复辗轧着一般。
惊鸿回来之时,我身边的一片花都被我揪秃了头。
他猛拍我一下手,提醒我这可是太子的地盘。
我惊得起身,拉他走远,“他们关着门,在屋里说什么?”
惊鸿深深看了我一眼,他目光很沉,沉的我心里骤然不安,果然是皇家靡乱,公主荒唐么……
惊鸿拿着树枝在细沙地上写道,“公主说,冯皇后要为她选婿了,她不愿意,她想自己选。”
我一愣,惊鸿已经用脚抹掉了沙上的字,又写道,“她希望国师求娶。”
我心一凉,如一记闷锤,狠狠砸在心上。
惊鸿刚抹去地上的字,我如丢了魂一般,扭头就走。
他动作比我快,一把抓住我的衣袖,给我拽了回来。
我恍惚的看着他,只觉他的身影在我眼里乱晃,“干什么?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有事呢……”
惊鸿略有些担忧的看着我,缓缓摇摇头。
“哦!”我猛地一拍脑门儿,“差点忘了要紧事了,惊鸿,还是你去帮我求吧,不拘是个小丫鬟,还是个老嬷嬷,总要会些医理药理才好,表姐无依无靠,多一个知根知底的心腹之人,我在宫外帮不了她,多少也能安心一些。”
惊鸿凝眸并不答应。
我心里腾然蹿出火气,原是求人,可我却没有求人的态度。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帮不帮我?你不帮我求师父就算了!我在京都总能找到旁的愿意帮我的人!”
我冷着脸提步要走。
惊鸿错身挡在我面前,询问看我。
我别开脸,“师父他老人家正忙呢,日后要求娶公主,他会更忙的。师父不待见我,我还是不去打扰他老人家了,你替我说说……你若不愿去,我就去求六皇子,或许他还愿意帮我。”
惊鸿抬手猛地握在我肩头上,他指头看起来纤细修长,没想到力气那么大,几乎要把我肩头的骨头给捏碎了。
我眼眶一下子湿热起来,那一点可怜的自尊自负却在作怪,我强忍着泪,目光愤愤的盯着他,“怎么?你不愿帮我,还不许我去求助旁人吗?国师府无论什么事情上,都如此的蛮横霸道,蛮不讲理?”
惊鸿脸上有失望之色,他倏而松了手,可我肩头的疼,还清晰的留在那里,和心底的疼,相互呼应。
他吐了口气,比划一翻,叫我在原地等他。
他转身离开,不知是不是帮我去求国师,给个帮手了。
我抱着膝盖蹲在原地,细沙地面上,已经一个字都看不见了,只留下有错乱的脚印子。
可我眼中却反复出现惊鸿刚刚写上的字,他写道,公主要国师求娶……
国师不是说过,他是清修之人,不能娶妻的么?对了,我怎么忘了,凡事都有破例……为了公主,他自然也能破例吧?
有一根刺,不知何时落在了我心里,稍微一动,就扎的我心底生疼。
我咬着牙,想把那根刺给拔出来,却又怕,拔出后心里是一片血肉模糊。
“见过阮小姐,老奴敝姓周。”蹒跚的脚步声和温厚的问安一道在我背后的石径上响起。
我猛然起身错愕回头,一瞬间站的太猛,眼前漆黑眩晕。
温热略带粗茧的手掌扶住我的胳膊,“小姐起身太猛了,血液一时上不来,脑中缺血,易发眩晕昏迷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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