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青云路》第十二章 气死老夫了

    老姚秀才气得脸色铁青,手指指着陆方谕,指尖都在颤抖。他张嘴想要说话,可嘴巴张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当了半辈子先生,学生们在他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喘,他说什么都只有低头唯唯诺诺的份,便是他儿子小姚秀才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眼前这小丧门星,却敢瞪着眼睛跟他对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他想要训斥,想要把陆方谕训得连爹妈都认不出,但他发现所有的话头都被陆方谕堵住了。人家都把族长搬出来做人证了,他要再说陆方谕不对,似乎站不住脚。这不是孰是孰非的简单问题。
    本来陆方谕乖乖听他训几句就行,偏偏还摆出要跟他辩清楚是非对错的架式,他作为一个五十岁的先生,真要跟陆方谕争论,还没开始就已输了。
    老姚秀才活了五十年,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偏陆方谕还觉得不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先生,是不是前几日我叔叔来,送了您东西,还在您面前说我坏话了?我虽然现在很穷,暂时交不起束脩,也没法给您送礼,可您也不能这么偏袒他们啊。”
    老姚秀才狠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虽然是实情,但陆方谕这样明晃晃地嚷出来,让他情何以堪?为了学生不送礼就帮别人欺负学生,这话传出去,他老姚秀才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你你你……你胡说!我没有,我不过是看不惯你目无尊长,自私自利,作为先生得教你如何做人。”他急赤白脸地道。
    陆方谕振振有词地认真质问:“要不是这样,为什么一见面我还没说什么呢,您就责备我?您要不是收了礼物,就是偏听偏信。我虽没念过什么书,却也听我族长叔祖说过‘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句子……”
    “闭嘴……”老姚秀才气得无处发泄,看到桌上的戒尺,他拿起来猛地往桌上一拍,发出“嘭”地巨响。
    木制的屋子不隔音,不光是从后堂过来的小姚秀才吓了一跳,便是两边教舍里的学生听到这一声响,也都骇然一惊,纷纷朝外面伸出头来打探是怎么一回事。
    “爹,出了什么事?”小姚秀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门槛,就看到他爹跟一个小少年瞪着眼睛面对面站着,似乎在对峙。
    他忙跑到老姚秀才身边站定,护住自己老爹。
    老姚秀才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指着陆方谕的鼻子骂道:“老夫做了二十几年秀才,还论不到你教训,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孝不悌,不敬师长……”
    他还没说完,陆方谕的声音就清朗朗地响起,声音还十分响亮:“先生,我尊你一声先生,但你并没有给我的人品下定论的资格。你说我不孝不悌,拿出证据来。你要不说出个道道,现在我就回去,请我们族长来跟你评理。你可知道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毁我一生?你因为没有收礼,就下一个影响学生一辈子的断语,这事传出去,谁还敢来你这学堂里上学?”
    “而且……”他冷冷一笑,“我到这里来念了两年书,你说我不孝不悌,那我是你教出来的吧?有其师必有其徒,不孝不悌,你又算什么?”
    老姚秀才被他这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小姚秀才倒是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方谕跟叔叔分家的事,他这两天时常听父亲提起,父亲对陆方谕的这种行为十分不满,想以此为借口把陆方谕这个不祥之人赶出学堂。同时也借此敲打家里那些蠢蠢欲动想闹分家的人。
    屁股决定脑袋。他身为被父亲逼得死死的晚辈,虽觉得陆方谕的做法有些欠妥,但多少也能理解陆方谕,并不觉得这事就全是陆方谕的错。
    不慈不孝,先有不慈才有不孝。如果陆方谕的叔叔真对陆方谕好,把他当亲儿子一般对待,陆方谕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哪里会领着姐姐、妹妹跟叔叔闹分家?
    而且陆方谕刚才的话,确实也吓了他一跳。
    他虽对父亲的专横不满,但说实话,这个私塾确实养活了他们一大家子。如果姚家私塾的名声毁了,陆方谕如何且不说,他们一大家子就要过不下去。
    这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他赶紧打圆场:“方谕啊,先生也是爱惜太过,才会责之太深,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你虽跟叔叔分了家,却也没有不孝顺他。我听方博说,你还让了一部分财产给你叔叔,以报答他这两年对你的养育之恩。”
    见老姚秀才张嘴想说话,他连忙扯了扯父亲的胳膊,示意他息事宁人。
    “而且这里只有你跟先生两人,先生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下给你下这样的定论,并不会影响你的名声,所以你也不用太激动,只当作先生对你的教诲,老实听着就是了,怎么能对先生大小声,还口出威胁之意,对先生说这种话?”
    老姚秀才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万一这孩子真不管不顾地闹起来,陆家族长陆义林又是个护犊子的,到时候将这事往外一说,再把陆家孩子往别的学堂里一送,陆家庄没有什么损失,但办了二十多年的姚家私塾就真的毁了。
    现在儿子给他递了台阶,他赶紧点头道:“可不是?老夫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些话?不过是想教你如何做人。哪里是想毁你名声?毁你名声,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现在可还是我的学生呢。”
    陆方谕也不想再闹下去。就算他不想再在此念书,他也不能背着忤逆先生的罪名离开。
    他也顺着台阶下:“那是学生误会先生了。学生在这里跟先生陪不是。”
    说着,他对老姚秀才深深作了个揖。
    “行了,赶紧去上课吧,到时辰了。”小姚秀才道。
    “是,学生这就去。”陆方谕又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出了门。
    老姚秀才却气的不行,拉着儿子道:“就这样放过他吗?你看看他方才是什么态度?都敢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这样的小畜生,还要打着我学生的旗号在外面招摇。万一哪日闯了祸,岂不带累我们的名声?不行,这学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收了。立刻,马上,让他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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