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的实验日志》月夜下的怪谈（5/5）

    其五·影子里的家伙
    “来，我们总结一下。
    “诱拐儿童、整疯市民、教唆放火，还有，呃……欺骗一个贵族去当吟游诗人？
    “这些全部都是你说的那个叫……叫……”
    “‘影子里的家伙’！‘影子里的家伙’！”
    “哦，对，‘影子里的家伙’。这些听起来古怪的事情都是它干的？而且它现在就在你的影子里？”
    治安官抬起左手，虚握着放至嘴边假装咳嗽，借此遮掩嘴角的笑意。就这样，他假咳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随后他皱着眉头，假装正经的看着对面的小男孩。
    而那小男孩同样也在注视治安官，眼神甚是真挚，表情无比严肃。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刚才所讲的四个故事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实，就像是他听过的童话那样。
    “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
    “好吧，那它为什么不亲自和我们说这些，向我们自首，而是要你替它说。可这个当事人呢，却躲在你的影子里看着，难不成它是个懦夫？”
    治安官如此这般分析下来，对面的小男孩却先低了头，似乎就连他自己都对的所言产生了怀疑。
    “所以你不觉得你说的不合逻辑吗？看，现在你自己都对这些产生了怀疑。”
    当然，治安官并没有真的想要说服这个可怜的孩子，令他自知无趣的离开。事实恰恰相反，治安官巴不得他能够在自己身边多呆一会，给自己找些乐子，借此消磨无聊的工作时间。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
    看着小男孩气的涨红的脸，治安官知道刚才的那番言语刺激奏效了，这个懵懂的小家伙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上了套。
    “好吧，好吧。我们来整理一下。
    “先说说你讲的第一件事，那些失踪的孩子。他们出身各不相同，有的是贵族，有的是乞丐，甚至就连领主家的长子乔万尼·薄伽丘都参与了这个聚会。在聚会结束的时候，‘影子里的家伙’带走了他们，还抹去了人们的记忆，让人们忘记那些失踪的孩子……”
    “他们是去了雷姆利亚，而乔万尼没有，他最后后悔了，所以留了下来。他现在还在树林里。”小男孩手舞足蹈的辩解着。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说，既然没有人记得，那又有谁能证明呢，又以什么证据为它定罪呢？还有，贵族家的孩子怎么会和平民一起玩呢？尤其是领主家的长子，今天可是他成人的日子，他绝不可能昨晚还不顾一切的出去。
    “之后是你讲的第二件事，那个弄疯的家伙，他自称是皮拉姆斯。光是他如此自称我就敢肯定他绝对是个自恋、臆症的疯子。
    “皮拉姆斯和提斯柏的故事源自古时流传下来的爱情悲剧。他们约定在尼努斯王墓旁的桑树下幽会。而皮拉姆斯却因为一个事故以为提斯柏被狮子吃掉了，于是他便用佩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过后，提斯柏赶来发现皮拉姆斯已经死去，便用同一把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才是那悲剧的原貌，而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在恍惚之中走出了故事，出现在了几百年后的今天。
    “另外，你说的这个疯子究竟是在哪个医院？你又是听谁说的？难不成也是‘影子里的家伙’？哦，可爱的小家伙。你长大了之后真应该去当个牧师，专门去听人们忏悔。”
    治安官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是薇洛，那个可怜的胖丫头，曾经富商家的大小姐。你说她被‘影子里的家伙’指使烧了自家的房子？”
    听到这，小家伙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中又有了神。因为这就是前些天发生在这条街上的事情。
    “关于她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或许你也住在这条街上，看到了那天晚上的大火。
    “这可是件严肃的事，她因此失去了父母、家庭。尽管教会的人可怜她，收养了她。可在过个几年，人们遗忘了这件事之后，她恐怕就只是个修女了。”
    讲到这里，治安官停顿了一下，迅速扫了一眼小男孩的穿着。麻布上衣，褪色的裤子，看起来家境不错，却绝对不是贵族。
    “你要知道她在这之前可是个大小姐。在教堂生活可比你现在过得差多了，每天只有黑面包吃，还绝对吃不饱。巨大的反差甚至会让她痛恨自己在大火中活了下来。
    “而你却说烧掉房子的人就是她自己，是‘影子里的家伙’唆使她烧的。可她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再来分析下动机。如果真的是她烧的，那她为什么还要呆在屋里。这样不会烧死她自己吗？再说了，你说是‘影子里的家伙’唆使她烧的，那么烧了自己的家她又有什么好处？”
    小男孩彻底的低下了头莫不做声，今天的遭遇恐怕会让他记一辈子。
    “还有你讲的最后一件事，那位不知名的吟游诗人。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个精彩的故事，却也仅是一个故事。贵族的家庭中的确是这样，长子能够继承爵位和土地，次子可以获得一定的家业，而在那之后的恐怕只能获得一点财产。因此他们只能自食其力，努力闯出自己的天地。
    “受到良好教育，在‘七艺’方面出众的依旧能够活跃在贵族的圈子中，靠着自己的出身得到一份相应的工作。
    “胆大、热爱冒险，拿得起放得下的则会选择屈身去当冒险者。这年头认字的人的确不多，即使是给那些只知道动手的大老粗讲解任务的情况都能赚上一笔。
    “而后就是那些不肯放下过去，却又毫无本事的家伙。他们则只能靠着唱歌、讲故事勉强过活。他们便是所谓的吟游诗人。”
    小男孩依旧抬头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明白话语中的嘲讽。治安官看着小男孩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是说，吟游诗人口中根本没有什么真实，他们只是在讲述故事，吸引他人的关注。即使是那些听起来无比真实，真切发生在人们身边的，你也完全猜不到他在这之中加了多少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就像是童话一样。”
    对于年幼尚且认为童话是事实的孩子来说，这些话实在是太早了些。
    “而且，这在你最后讲的这件事中‘影子里的家伙’根本没有出现。你又为什么非要说是他干的，那么在这之中他干了什么呢？”
    “它没有告诉我……”小男孩的声音轻的近乎和蚊子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问问呢？”
    这一次，治安官不再掩饰自己的笑意。显然他已经玩够了，尽兴了。
    “玩够了？有正事了。”
    一个岁数稍大，看起来是治安官上司的家伙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对他说了几句。我隐约只能听到其中的几个词：薄伽丘家、夜晚、失踪……
    随后治安官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然后一脸严肃看向小男孩。
    “你确定，是在城外的森林里？”
    小男孩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呆在这，等着我们！”
    随后治安官冲出了屋子，向着城外的森林跑去。而小孩正如治安官要求的那样，一动不动的呆在了原地。
    “做的不错。你做到了，你救了他。现在，你是个英雄。”
    悚然、惊骇的窸窣声化作了言语，却并非真正的言语。它似嘶嘶的蛇声，似嘈杂的低语，杂糅混乱，却令人却又清晰的令人知晓其中的含义。它来自小男孩，来自小男孩影子上那张咧开的古怪之口。
    真的！那孩子所言的竟然都是真的！
    那张嘴缓缓的从影子中升起，化作了一个头戴毡帽的瘦长的虚影。它的头转向了这边，咧开了大嘴：
    “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