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外传之圣杯传说》亡灵之卷 第十二章 饥饿（上）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卡鲁被绑在马车上，跟着车队前行了一大段距离，一路上都在竭力对抗内心莫名的躁动。
    他在混沌的记忆中搜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类似的体验。
    那是好几年以前，他因为不小心打翻了客人的盘子，不但收不到钱，还额外赔了一份食物，因为愧疚，他赌气不吃东西，从下午一直熬到晚上。
    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在半夜爬起来，半闭着眼睛，循着味道摸到厨房里，扯下墙上挂的熏肉抱着啃，还抓着生面团往嘴里塞。
    用母亲的话来说，他那时候眼睛里都开始冒绿光了。
    不，不行，不能再想了。
    回忆起过去的相同经历，那种难以忍受的饥饿感愈发强烈了。
    更何况，这次跟以前情况不同了，过去遭殃的只是厨房里的食物，而现在……
    尽管卡鲁不愿意去面对，但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让他产生食欲的，是人！
    人类的血肉！
    卡鲁再次感到万分庆幸，还好他现在无法行动，否则，以他的亡者之躯，在不知道银制品这个弱点的情况下，整个商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为了，他开始转移注意力。
    名为沙林和格兰特的商队护卫准确地执行了卡尔的命令，卡鲁被裹在毛毡里，用绳子绑在一辆马车的顶端，从外面看不见里面裹的是什么。
    这样既避免了“尸体”在行车的过程中被风沙损坏，又避免了被人看到引起麻烦。不过，这也让卡鲁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只能凭声音和马车的状态了解当前的情况。
    在路上，卡鲁逐渐了解到了商队的基本信息。
    这支商队是几家小行商结队组成的，他们共同出资雇佣卡尔的团队全程护送。
    由于卡尔经验丰富处事老到，基本上商队行进过程中遇到的事情全部由卡尔进行决策，所以身为行商之女的艾尔莎才会直接恳求卡尔，而不是去问自己的父亲。
    整个车队一共十三辆马车，三辆载人，十辆载货。
    只用三十余人就护住整个车队，这也证明了卡尔的能力。
    车队在翻过草原前方的山坡后，直接往右转，再次进入了官道。
    卡鲁可以感觉到车轮经过碎石路面传到车上的细微颠簸，还有下坡时候的倾倒感，毛毡上的绳子勒在身上，随着马车的晃荡一松一紧。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赶路，卡鲁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马蹄声、还有马车上的木箱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
    在重复单调的声音中，饥饿的感觉逐渐远去，卡鲁感觉自己像是坐在摇椅上，在某个午后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尖利的哨声响起，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卡鲁一个激灵，脑中的火焰猛地跳动起来，灵魂的感知化作波纹，以他的头颅为中心往外荡开，将周围的声音全都纳入他的感应。
    “所有人注意，敌袭！”是卡尔的声音。
    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刀剑出鞘和弓弩上弦的声音，在卡尔的调度之下，整个车队迅速结成了防御阵型，并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这之后，卡鲁才听到雷鸣一般的马蹄声，有大队人马在靠近！
    那些人在靠近之后，迅速往左右分开，将车队团团围住。
    卡鲁可以听到肆意的狂笑和粗鄙的调侃。
    “是疾风盗团！”卡尔的声音有些沉闷，可以想象他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强盗！
    听到这个词，卡鲁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怒，缩在脑中火焰内的意识迅速膨胀，随着火焰的跳动扩散开了，激起了潜伏在他骨肉血脉中的力量。
    无人看到的毛毡之下，卡鲁的身体缓慢发生着变化，皮肤再次变成水晶颗粒般晶莹的质感，逐渐长出尖牙和利爪。
    尽管失去了一部分意识，但骨血之中流溢而出的力量运转到头部，在火焰燃烧中发生了奇妙的转化，他开始慢慢感应到自己的身体。
    在剑拔弩张的时刻，谁都没有注意到，侧翼作为掩体的一架马车上，货物顶端的一卷毛毡正在颤动中逐渐膨胀。
    卡尔右手紧握长剑，左手的手弩斜指地面，神色凝重地盯着包围车队的强盗。
    盗团的人数是商队的十倍以上，这种小规模的商队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武装力量，因此只会沿官道行进。
    按道理来说，所有的官道周边，都会有联邦军队定期清理，将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全部扫除，这也是联邦军队每年的固定训练项目，只要有成型的盗匪，都活不过半年。
    但凡事总有例外，疾风盗团就是一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盗团，经历了十几次剿灭战，每次都是过一段时间又死灰复燃。
    自从成为行商护卫以来，卡尔多次听到过疾风盗团的传闻，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只劫掠财物，但是刚刚在路上看到的景象，让他十分戒备，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看着强盗们眼中贪婪的目光，卡尔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艾尔莎小姐绝对不能有事！
    众盗匪往两边散开，当中三骑缓缓策马而出，应该是盗团首领和亲信。
    卡尔盯着策马上前的盗团首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各位！我知道就凭这点人不是你们的对手，这里的财物你们都可以取走，但是得让我们离开，否则——”
    他松开剑柄，伸手扣住三支箭矢，手弩激发、装箭、上弦、再激发，在三秒之内射出了四箭，整齐地排列在自己马前一米处，每两支箭的间距完全一致。
    “若是被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哈哈哈哈，就算再厉害的兔子，你觉得它斗得过一群狼吗？”
    说话的是首领右边扛着斩马刀的骑士，他见卡尔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大刀骑士还想说些什么，被盗团首领竖起的手掌打断了。
    盗团首领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骑士，全身缠着白色布条，只露出眼睛。
    首领看着地上的箭矢，像是在思索什么，几秒之后，他抬起头，看着卡尔的眼睛。
    “你参过军？”
    “圣战联合军第六军团，第十二师独立对策团。”卡尔傲然抬头，旁边悄然靠近的艾尔莎瞪大了眼睛，崇拜地看着他。
    盗团首领沉默了片刻，抬手下令：“把东西带走。”
    卡尔松了口气，下令让商队护卫让出货车。
    首领左边佩戴双剑的骑士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忍不住出声：“大哥，不过是四连发的水平，在那帮杂种里……”
    啪！
    没等他说完，首领手上的马鞭突然像蛇一样弹了起来，抽在那名骑士的脸上。
    卡尔闻言脸色大变：“你，你们……不是盗匪，是军队！”
    “呵呵~~~”被抽打的骑士不怒反笑，“大哥，这是他们自找的！”
    盗团首领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冷地下令：“按最后一次任务执行，允许适当损耗！”
    听到这条命令，所有的盗匪都畅快地笑了起来，纷纷拔出了武器。
    卡尔内心万分懊恼，要不是他突然喊出来，事情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只是，那个词在几十年前，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眼下没有了别的办法，他只有召集护卫们再度备战，利用货车当做掩体，架好弓弩。
    盗匪们丝毫没有理会商队护卫的动作，自顾自地变换队形。
    结阵，冲锋！
    盗匪们五六骑为一个小队，绕着车队跑了半圈，然后猛然加速斜切过来，挥剑劈砍。
    一名商队护卫举盾格挡，盾牌瞬间被五六把长剑击中，连盾牌带人被挑了起来，被后续的小队乱剑砍死，挂在了马车的顶端。
    乍一接触，商队这边就出现了伤亡，而盗匪当中只有几人中箭。
    卡尔做了几个手势，护卫们从附近的马车里搬出明显颜色不同的弩箭装上，这回盗匪中箭之后，顿时剧痛难忍，失去了战斗力。
    正当首领抬起手，准备下令变阵的时候，异变突生。
    明明已经死亡，挂在货车顶端的护卫，莫名弹了起来，扑向了策马冲锋的盗匪。
    然后，货车上的一卷毛毡骤然炸开，最近的一队盗匪被一阵无形的利刃割裂，鲜血四溅，浓厚的血腥之气蔓延开来。
    惊叫声中，有人大呼：“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