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外传之圣杯传说》红龙之卷 第七十八章 刺杀（下）

    当乔尼一行人被拦在城门口的时候，一道道隐秘的信息就开始流传。
    黑羽白冠的信鸟穿梭在阴翳的天空下，将薄薄的纸条送到城内各处，被一双双或白皙或粗糙的手取下、展开，焚毁。
    一张无形的大网张开了，逐渐收紧。
    伴随着入夜的钟声，根据情报精心挑选搭配的队伍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背负黑箱手持长管的卫兵以十人小队为单位，按预定路线巡逻着，踢踏的脚步声和身上装甲的碰撞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与远处机械的轰鸣交相呼应。
    迎面行来一个同样装束的小队，为首的队长从怀中掏出一枚徽章，巡逻小队的卫兵们纷纷将右手捶在胸前，随后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街区。
    这是巡逻中常见的换防，刻意制造变量，以免路线被人摸清。
    但是，突然出现的巡逻小队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同样的事情在旅店周围重复着，相互交织的巡逻网逐渐出现了空白，所有的巡逻队都绕过了“弗朗德之光”旅店。
    最后，只剩下手持换防令的巡逻小队，架起手中的长管，对准了旅店的各大出口。
    巡逻队经过的街角，一个个人影从住宅区的阴影里出现了，本地人的装束，手腕上绑着“工时表”。
    一根根带有十字柄的黑色长针扎入了表盘的某个地方，游动的指针停住了。
    取下的表盘被塞入了皮制的腰包，与扎满细针的布团和不同颜色的玻璃瓶待在一起。
    “抱歉，晚餐时间已经……”
    话没说完，一只手按在了侍者的侧颈部，另一只手扶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分布于各区域，正在整理餐具的侍者们纷纷被拖入一个房间，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两分钟后，数名“侍者”鱼贯而出，前往了茶水间。
    当“侍者”们端着精心“炮制”好的茶水走向特定的房间时，旅店的上空出现了一片无声行进的暗云。
    由于不间断的矿石冶炼，斯蒂尔城的天空总是笼罩着灰色的烟雾。
    在灰色烟雾的掩护下，空中漂浮的暗云静静地落到了旅馆的楼顶。
    那是一群身披奇异斗篷的黑衣人。
    腋下复杂的钢铁结构将斗篷撑开，成为了滑翔的飞翼。
    为首的黑袍人伸手在腰间按了一下，随着轻微的“咔嚓”声，金属支架不断收缩，最终收进了绑在后腰的盒子里。
    跟随其后的黑袍人纷纷效仿，略显拥挤的楼顶很快变得空旷起来。
    黑袍人首领伸出一只手，苍白的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和装饰。
    五指收拢，骤然张开。
    他身后的黑袍人随着手势四散飞掠而去，进入潜行状态，摸向了预定的房间。
    黑袍人首领默立原地，数秒之后才缓缓走向楼顶的边缘。
    旅馆楼房的结构大致呈方框状，相连的四栋楼将中间大型训练场围了起来。
    这是“弗朗德之光”悠久历史的证明，全民备战是圣战中期的政策，现存的民间大型训练场大多是那个时候建造的。
    黑袍人走到边缘，一步迈出，身体便如同枯叶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一个房间突出的窗台上，借窗台为踏板，跃向了另一个窗台，辗转向某个房间行进。
    他没有使用任何特殊的潜行技巧，但是房间内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当有人听到有东西落到窗台上，回头察看时，他正好跃向下一个窗台。
    他似乎能够本能地感知视觉的死角，对时机的把握精确到了“瞬”级。
    正当一切都在顺利地按照计划进行的时候，一个身穿侍者服装的人走向了训练场的一侧，那是旅馆设置的临时马厩。
    “侍者”摸出皮袋里一个装着三角形木塞的玻璃瓶，里面是墨绿色的粘稠液体。
    “啵”的一声，塞子被取了下来，玻璃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瓶口在翻转间朝向下方，倾出了其中的液体。
    然而，就在墨绿色液体即将落到马匹身上的时候，突然在半空中摊开了，勾勒出一个弧形的护罩。
    马厩边一道绿光闪过，一株藤蔓从石板上长了出来，将“侍者”紧紧缚住，瞬间绷紧的身体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根根扎入的细小根须瓦解了。
    藤蔓的茎叶抖动着，散发出了无形的波动。
    七个房间窗台的盆栽植物一齐抖动了起来。
    正赶向某个房间的黑袍人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了一个窗台上，微微仰起的面部隐没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片幽暗。
    黑色的罩袍逐渐泛起涟漪，他在颤抖。
    “啪，啪啪。”
    他毫无预兆地抬起右手，有节奏地打了几个响指。
    隐藏的黑袍人显出身形，往旅馆各处丢下了冒着青烟的黑色圆筒。
    发现异状的住客想要到门边察看，走了几步就瘫倒在地，更多的人则是在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
    做完这些的黑袍人，默默地隐去了身形。
    而窗台上的黑袍人首领，似乎再也忍不住身体的颤抖，身体弓了起来，黑袍上掀起了波浪。
    飘忽的声音开始回荡。
    幻音术。
    “嘻嘻……呵呵……哈哈……”
    “原来……你……还活着……”
    “真是……好极了……我……”
    “第一次……想要……赞美神……”
    ……
    “侍者”刚刚走到门口，伸出手准备敲门，然而门却自己打开了。
    门后空无一人。
    “侍者”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一阵虚弱感从身体的深处涌出，这个疑问成为了他最后的意念。
    带着黑色护臂的手稳稳地接住了下落的托盘，护臂上“长”出一条黑色的触手，将托盘放到了铺着猩红地毯的地上。
    同行的“侍者”正在敲着邻近一间房的房门，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将手伸向了腰间。
    他们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自然能够意识到隐藏的猎杀者，腰间的皮袋里有破隐的药剂。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够到皮袋，一支黑箭没入了他的身体。
    摆着茶水的托盘被无形的“手”放到了地上，这一切映入了一对微微扩大的瞳孔。
    咻咻咻！
    空气被撕裂的轻啸。
    笃笃！叮！
    两根细针钉入了木门，而第三根却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了金属撞击声。
    隐形的存在被标记了出来，一只匕首扎了过去。
    穿着黑袍的潜行者一愣，匕首扎到了空气中。
    不待他回身，冰凉的触感从脑后传来，一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头。
    随着黑雾源源不断地注入，循着一个特定的路径流转、交接、循环，一个精致的核心慢慢成型。
    十多秒之后，戴着黑色护臂的手离开了黑袍人的后脑。
    黑袍人微微欠身，随即后退，进入了潜行，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却将匕首刺进了另一扇门前“侍者”的颈部。
    ……
    黑袍人首领察觉到了突然出现的强大气息，正在猎杀他带来的部下，然而他却不为所动。
    他盯着窗台的某一处阴影，发出了颤抖的笑声。
    “亲爱的……是你么？”
    “来吧……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有什么长进……”
    黑袍猛地抖动了一下，消失在空气中。
    正在展开猎杀的乔尼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最大的一颗光球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有人能绕开黑雾视角。
    交错的楼房窗台之间，开阔的训练场上，看起来空无一物，却有金属的碰撞声和丝线破空的呼啸不时响起。
    完美融入夜空的潜行，这就是“夜”级所代表的实力。
    夜之王者。
    ……
    楼层之中，暗杀、狩猎和反抗仍在继续。
    从反应到战技，就连黑袍首领带来的部下，也完全不是之前的“假面众”所能比拟的。
    这些是真正的暗杀者。
    尽管行动没能按照计划进行就被发现，尽管受到了“反叛者”的牵制，尽管最强的首领被同样强大的对手拖住。
    暗杀者们依旧在静默中踩着自己的节奏，在无形猎杀者的狩猎之下，展开了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