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外传之圣杯传说》红龙之卷 第七十一章 置换

    时间大概是夜时九点，营地里很安静。
    乔尼盘腿坐在营地一角。
    就在不久之前，他发现打坐可以代替睡眠。
    在夜间盘腿静坐，感受着体内冰凉气息的流转，就像在意识空间被水球包裹住一样，仿佛成为了一个空间的核心。
    在这种状态下，既能够修养精神，又能随时关注营地的动静，及时作出反应，不禁让他感叹这“功法”的神奇。
    不过他也不敢再去探索，3天前尝试疗伤口诀的后果，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
    莉迪亚和玛丽安依然沉浸在研究当中，似乎有了一些发现，正在调配某种药剂。
    大胡子冒险者将大剑放在膝盖上，望着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尼心中一动，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范从火堆旁的阴影中走出来。
    遮光结界并没有防御力，也不会起到隔绝的作用，范很轻松地利用阴影进入了营地。
    “那支商队分出了一个小队，然后扎营了。”
    此时夜晚已经过去了大半，这个时候扎营，显然不是为了过夜。
    “这么说来……有人跟我们同路？”
    范没有说话，但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乔尼没有跟队员说过通道在哪，范只知道明天要走的是一条秘密的路径。
    那支商队的做法，与乔尼的计划如出一辙，都是利用走官道的商队作掩护，只是走和留的角色调换了一下。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乔尼沉默不语，开始思考这个计划外因素可能带来的影响。
    范走到火堆旁边坐了下来，整张脸依旧隐藏在阴影中。
    其他人早就睡了，营地里只有他们5个人还保持着清醒。
    乔尼和范简短的交谈过后，营地里就只剩下火堆里偶尔响起的噼啪声，以及玻璃器皿碰撞的清脆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乔尼被一阵奇怪的波动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
    火堆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燃烧，不至于熄灭，火堆边西奥多的大剑插在了地上。
    果然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对篝火的控制非常出色。
    此时，西奥多也看向了马车的方向。
    莉迪亚的手上拿着一个锥形瓶，里面悬浮着一个大约两指直径，淡绿色的“水球”。
    “终于成功了。”
    “亲爱的，累了吧？我扶你先进去休息。”
    乔尼注意到，一旁的玛丽安扶着头，似乎有些站不稳了。
    玛丽安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
    乔尼知道她在想什么。
    “早餐我来做吧，你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
    当初线条浑圆的脸蛋，此时恢复了些许年轻时候的模样，白皙的底色上晕开了一抹红霞。
    担心两个小家伙早上起来闹腾，乔尼将玛丽安抱上了马车。
    玛丽安轻靠着车厢柔软的内垫，几分钟内便沉沉睡去。
    乔尼看着几天前还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张脸，呼吸的频率逐渐放慢了。
    心脏莫名抽搐了一下，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随后，好像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张开嘴，大口地呼吸起来，摸了摸发热的眼眶。
    坚持住，我带你回家。
    乔尼闭上眼睛，双手覆在脸上。
    几秒后，他恢复到了上马车时的状态。
    躬身钻出车厢，乔尼惊讶地发现，莉迪亚还站在原地，手上拿着那个锥形瓶。
    他在车上待了七八分钟，莉迪亚没有收拾东西，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莉迪亚，这是？”
    莉迪亚将手中的锥形瓶放到了临时搭建的试验台上，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和玛丽安配置出来的解药。”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劳斯特留下来的药剂倒是取下来了，问题是……”
    莉迪亚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暂时没有办法销毁它。”
    乔尼默然。
    这跟没有破解有什么区别？
    除非，特地派人拿着这个瓶子到不相干的地方倒掉。
    “我最开始的判断是对的，这东西是活的。”
    莉迪亚轻轻咬了咬嘴唇，缓缓开口。
    “我跟玛丽安试了三十多种方法，都对它无效，后来我们转换了思路，主意是玛丽安提出来的。”
    “既然它看起来像是活的，为什么不用对付生物的方法来处理呢？”
    “所以我转变了思路，通过物性的特点来找能够刺激它的东西。”
    “最后做出来的成品就是这个。”
    “我们调制了一种诱饵，成功地让那些东西离开了车厢，‘爬’到了瓶子里。”
    “聚拢成团之后，它的效果终于明显了起来——时时刻刻发散着一种特殊的波动，我相信散播它的人可以通过某种工具找到它。”
    “取下来之后，我们才发现，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它无法被消除，也无法被破坏。”
    乔尼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掩盖它的波动？”
    “很遗憾，没有。这就是我说它是活物的原因，那种波动似乎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就像是……”
    莉迪亚侧着头，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汇。
    “嗯……灵魂的波动。”
    “灵魂？”
    乔尼心中一动，或许还真有办法。
    琥珀色的瞳孔深处，黑潮涌起。
    另一个视角打开了。
    锥形瓶里装的不再是淡绿色的“水球”，而是一个手掌大的淡白色光球。
    黑雾凝结成触手，缓缓探了过去。
    只要是活物，猎魂者就有办法杀死它。
    不过很可惜，黑雾触手反馈回来的感觉，就像是把手伸进热水里，完全没有触碰到核心的感觉。
    它没有灵魂。
    那就没有办法了，尽管乔尼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面对这样的结果还是有些郁闷。
    乔尼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莉迪亚眉头微蹙。
    “如果给我几天时间，我可以试着一点一点把它消磨掉。”
    作为精灵族群里少数懂得古精灵语的存在，莉迪亚有把握利用古精灵语将它的精神特性冲刷掉，但是需要不少的时间，而且会对她造成沉重的负担。
    乔尼没有搭话，他的大脑急速转动。
    “那么，有没有办法将它藏起来呢？”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现在我们缺乏隔绝精神波动的材料。”
    莉迪亚眼睛一亮，但随后暗了下来。
    “或许，我有办法。”
    幽幽的声音响起。
    第一个词说出时，还是在几米外的火堆旁，到了最后一个词，已经出现在了车厢边。
    身穿黑袍的范。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范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出右手。
    皮肤苍白，手指纤细，还带着淡淡的脂粉气息。
    乔尼和莉迪亚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下一刻，变化发生了。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乔尼注意到火堆并没有熄灭，只是马车附近的阴影变得更深沉了。
    不，不只是马车和树木的阴影，这一块空间都暗了下来。
    空气中有黑暗的粒子在集结。
    集结的目标是——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
    黑暗的粒子汇集成黑线，缠绕在细长的手指上，形成了转动的圆环。
    圆环逐渐凝实，在中指的指根化作了一枚黑色的指环。
    变化没有停止。
    黑暗粒子依旧在集结，沿着黑色的线条汇入指环中。
    指环缓缓变厚，并在表面形成了一连串由三角和弧线组成的符文。
    符文在指环的表面流动着，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黑暗粒子的集结停止了。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秒，但却给人一种无比凝重庄严的感觉。
    戒指凝结出来之后，范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马车。
    苍白的手掌按向了车厢。
    在手掌堪堪接触到车厢表面的时候，指环上的符文之环崩散了。
    下一瞬，范的手掌按到了空气中。
    马车呢？！
    就在这一瞬间，马车不见了。
    它就这样，在乔尼的眼前消失了。
    没有任何气息。
    只有地上深深的车辙，证明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一辆马车。
    这是什么能力？
    真是神奇啊，乔尼感叹。
    但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
    玛丽安！
    玛丽安还在车里！
    无名之火骤然冲天而起。
    琥珀色的瞳孔瞬间转为纯黑。
    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即便是范这样的刺客，手也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范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收回手，再度一按。
    黑色流光闪过，马车好端端的复现于原地。
    乔尼看了范一眼，直接蹿进了车厢。
    玛丽安静静地睡在车厢里，还是之前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长舒一口气，黑潮退去。
    再次下车来到施展奇迹的范面前，乔尼欲言又止。
    “抱歉。”
    反倒是范先说话了，这让乔尼有些惊讶。
    在乔尼的印象中，范是一个无比高傲的刺客，这两天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反常。
    沉默了几秒，乔尼才开口。
    “没事就好，像刚才这样的隐藏，能坚持多久？”
    “不是隐藏，是置换，进入了阴影的世界。”
    “那么，这样的置换，会不会有危险，有没有时间限制。”
    “除了光明体质的人，在里面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至于时间，只要我还活着，几乎是无限的。”
    难得范这么有耐心，一一解答了乔尼的疑问。
    原来这就是范神出鬼没的秘密。
    只是，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抛了出来，显然不是因为团队责任感。
    “那么，你想得到什么？”
    乔尼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直接开口询问。
    范也没想到乔尼会这么直接，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措辞。
    “我希望，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得到你的……大家的帮助。”
    用自己在队伍内的全力投入换取一个承诺么？
    看他那么郑重的表情，显然这件事情不会简单，而且……
    乔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西奥多。
    而且西奥多很有可能背负着同样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乔尼觉得自己不应该拒绝。
    “好，我答应了，其他人我会想办法。”
    “不过……”
    乔尼突然话锋一转。
    “我想这一次暂时还用不到你的能力，你刚刚给了我一个启发。”
    “嗯？”
    范惊讶地望着乔尼，虽然看不到他的面目，但抬头的角度和脱口而出的疑问出卖了他。
    “置换。”
    莉迪亚目光流转，但她似乎也没猜出来。
    这时，西奥多的声音传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意思是……”
    在火堆堆旁靠着大剑假寐的西奥多，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
    “这里还有一支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