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朕当初是想杀你。如今,朕却不得不保你。”陈骁自嘲一笑,“你要是死了,朕怕是也活不长。”
李沐没敢接这话,毕竟事关大贠皇帝生死。陈骁可以自嘲,他却不能非议。
不过言语上不能说话,心思还是能转上一转的。现在的局面很明显。陈骁中了蛊毒,只能靠李沐的血来吊命。女萝虽然用紫绀萝菱压制了蛊虫的活性,但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想要治愈,还需要一段研究的过程。
正是这段时间,只要陈骁还未被治愈,李沐就是他吊命用的人参,李沐的性命与陈骁性命休戚相关。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换句话说,谁要是要了李沐的命,那就是要了陈骁的命。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原本李沐只能虚虚假假,狐假虎威的内涵自己有着朝廷背景。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地说,自己确实有陈骁作靠山,而且是过命的交情。别说漕帮之危迎刃而解,就算是他自己想要自杀,陈骁都得派人阻止他。
“李沐,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宫内。以便随时候旨。朕会让人收拾一下诸葛先生隔壁的屋子,你就暂时住在那里。”陈骁直接下了命令。
李沐对此并不意外,他先是跪身接旨,然后说道:“圣上,能不能给我一个时辰,允许我回到帮内,将帮中事务交代好。之后,一心为圣上办事。”
陈骁看了他一眼,哪怕是刚刚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还是一副虚弱模样,天子之威,依旧盛气凌人。“你在涯城做的事,我都知道。涯城所有帮派,皇城司也具有留底。朕可以派人帮你代传,放心,朕不会让你死,自然也会照顾到你那群手下人。”
听到这最后一句,李沐心中大喜过望。李沐想要回到帮内,无非是想要将陈骁与自己的关系,坐实成陈骁与九歌帮的关系。如今陈骁亲自提及,言语之中,已然是确定了他不但要保自己,还要保下九歌帮。如此一来,李沐心中盘桓多日的阴影顿消,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李沐再跪谢恩,如果说刚才那一跪还带着一丝腹黑,那现在这一跪,李沐是心悦诚服。
“不过,”陈骁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沐,“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时至今日,朕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朕不想看见涯城再有第二个鲲鹏帮。更有甚者,朕已经不想涯城再有占据一坊的大帮派了。”
这话说完,李沐眉头猛然蹙起。陈骁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有整顿涯城帮派之意。而且当面对自己说,何尝不是在敲打自己?
大鲲帮,蛇帮,主宰帮,九歌帮,如今涯城仅存的四个大帮派,能够存在。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帮派能够补全朝廷做不到的事情,而且,还能减轻朝廷某一些方面的成本。但是更大一部分原因,则是在于当朝的态度,来自陈骁这个天子对涯城帮派的放纵。
一个人年轻时候的经历,的确是会对以后产生重大的影响。陈骁早年的帮派经历,让他对于涯城帮派格外宽容。再加上鲲鹏帮从崛起,到为天字守宫门,再到分崩离析。这其中有着陈骁的得意与遗憾。如今陈骁说要清除涯城的帮派,那涯城帮派的好日子,可以说是到头了。
陈骁说完这些,也露出了倦容。他让內侍安排人带李沐和女萝下去,然后又命人通传,可以让后宫和皇子们前来探望。陈骁年纪不小了,此次又是突然病重危及性命。这样一来,一个千古帝王都没有办法规避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传位继位。
虽然嫡子陈志豪早早成了太子,自己也早就备好了诏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江湖上一个世家家主之位传承,都要搞得腥风血雨,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大统之位。
陈骁早就立下了规矩,一旦自己有什么意外,第一时间,后宫和皇子大臣不得来探望,只有等他清醒之时,下了口谕,他们才可以前来。
李沐和女萝二人退出了内殿。进门出门,女萝摇身一变,成了大贠云容郡主。李沐则是得了一道免死金牌,谁要杀他,谁就是要杀陈骁。
曹公公将陈骁的旨意传达开来。陈骁对于李沐的保护,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反倒是女萝成了云容郡主,让人震惊。內侍和丫鬟们私下有些议论,黑石倒是明白其中原因。只不过他还是惊讶于陈骁的手笔。秦必救和他的弟子尧纨对此,只是旁观,并没有太多表示。此事还是寝宫之内的人知晓,等到传达开来,想必惊讶的人会更多。
女萝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在春山部里,就是小公主一般的待遇。就算李沐向她解释了郡主的身份,在她的观念里,也就是大贠这个大部族首领的侄女而已。换算起来,就是春山部巫姓对于蓝姓嫡女的待遇。这么一计较,她还是降了一级呢。
女萝留在了寝宫,与黑石秦必救二人商议接下来的治疗方案。陈骁情况稳定,暂时不需要服药。所以暂时也不用放血的李沐先行一步,去了诸葛琴魔所住的地方——太乙宫。
太乙宫毗邻后宫,但属前朝,与后宫有一道门扉相隔。距离平日里陈骁的寝宫,也不过几步之遥。太乙宫前面是辅台殿,为二堂相位留宿值守所用。诸葛琴魔早年入宫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而这里,也成了陈骁安排外来人留宿的首选。
李沐是被一位內侍引导到太乙宫的,一进门,李沐见到了一位熟人。那人正坐在石阶上,看着日出洒进院内。李沐连忙迎了上去,“卜前辈。”此人正是入住宫中的卜言君。原来先前的传言是真的,卜言君一到涯城,就被陈骁请入宫中。毕竟是天下第一等的神算子,陈骁也希望借他的本事,来算一算大贠国运。
卜言君对于李沐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他看着李沐,一指朝西的那间偏殿。“一宿没睡吧?你可以先进去休息一下。”
“卜前辈知道我要来?”李沐有些惊讶,不过,对于他未卜先知的本事,李沐说服自己,早已不用见怪。
看着李沐的神色变化,卜言君带着一副神棍的表情,微微颔首,可以说是十分世外高人了。
李沐自嘲一笑,说道:“在下何德何能,能让卜前辈为我再三演算。”
“不不不,我没算。”卜言君连连摆手,“刚才有人来收拾过了,我问了他们是你来。”
“……”李沐一口气全噎在了喉咙里。
卜言君哈哈大笑,“那个,毕竟我要恰饭的嘛。哪能随便送人一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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