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在岚州的分舵,当然是设在涯城的。准确地说,是在涯城人元河外,东北城郊的位置。设在这里,当然是有理由的。这个位置离人元河外的仓储区近,同时也方便达到人元河,大湳江,沱江上的码头。不在涯城之中,地价相对便宜。漕帮的分舵占地极广,在涯城中,一是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二是地价不菲。
并不是每个帮派都幸运如九歌帮,能够有一座皇家园林作为帮派驻地的。大鲲帮和主宰帮,那是前人留下的基业。相比之下,南北帮、青螭帮和蛇帮的总堂,就有些不够气派了。
以漕帮的财力,在涯城拿一座大宅子,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能不能做到和有没有必要是两回事。漕帮显然是选择了后者。
天色渐暗,李沐如约而至。他只身来到了漕帮涯城分舵。
守在门外的漕帮帮众早就得了命令,有两人凑了过来,迎李沐进门。李沐望着眼前的高门大户,略略往身后瞥了一眼,然后,跟着漕帮的人走进了大门。
一切似乎是那么淡然,丝毫没有波澜。然而事实上,李沐早已安排下了暗涌。
女萝与壶中仙一道,躲在一个仓库之中。易凡将他麾下司命堂的所有兄弟都带上了,而且每人还发了一包女萝特调的毒粉。一旦李沐发出信号,或者说到了子时还不出来,那么九歌帮就会与漕帮来个鱼死网破。壶中仙的武力,再加上女萝的巫毒,可以说是李沐最强的后招。
除了壶中仙和女萝之外,还有来自陆家的支援。穆元清带着另外一个名为狄嬿的老妇人一同前来。二人一同为陆家的供奉。穆元清乃是实打实的出神境界。狄嬿稍稍不及,不过也是藏意境界的顶尖高手。他们来此,自然是得了陆狂发的命令。
漕帮给了李沐两天一夜的时间,李沐自然也没有浪费。面对漕帮气势汹汹的请君入瓮,李沐自然也要寻求盟友的帮助。陆狂发对于能够治愈孙女隐疾的李沐十分上心,哪怕李沐不去求助,他也会千方百计保全李沐的性命。
只不过,诚如陆狂发之前所说的,陆家终究是要做生意的。现在也还不是和漕帮撕破脸皮,大打出手的时候。所以陆狂发自己没办法参与到九歌帮与漕帮的冲突之中,只能在背后做九歌帮的靠山,暗中相助。
穆元清和狄嬿就是陆狂发派来保全李沐性命的人选。作为陆家供奉,他们的身份当然和陆家是脱不了干系,但是因为二人都不是姓陆,所以也留下了回转的余地。这样一来,就有了扯皮的空间。这其中的道道,就在于看破不说破。
有了这两层保险,李沐这才能够安心单刀赴会。在他的计划里,自己有鲛珠傍身,只要不是在瞬息之间死亡,那么,就可以等来奥援。但是,如果刘季扬,朱冬雍,牧不归,西门克,杜碧滢五人一同出手,李沐自己能不能躲过这必死的瞬间?
李沐跟着引路人,来到了一个大厅。大厅之内,坐着四个人。其中三个,李沐都认识。朱冬雍,西门克,杜碧滢。其中朱冬雍和西门克,都是近期见过面的。杜碧滢是以前见过,留有印象。唯一一个不认识的,便是酒徒——牧不归。
牧不归身为壶中仙的不肖之徒,似乎也继承了壶中仙那乱糟糟的豪放风格。他留着一脸络腮胡,但是胡子修剪得十分有型。配上他略带忧郁的眼神,以及颀长的身材,着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诱惑力。
李沐一进入大厅,顿时便吸引了四人的目光。
朱冬雍只是看了李沐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杜碧滢眼波流转,眼中藏不住的,是对李沐的好奇。牧不归斜靠在椅子上,看上去醉眼朦胧,但是李沐能感受得到,他在自己进门的时候,就上上下下十分仔细地打量过自己。结合壶中仙对他的评价来看,此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至于剩下那一抹带着无穷恨意,想要将自己先杀之而后快的眼神,自然是来自在自己身上阴沟里翻船的西门克。西门克的手臂用绷带绑着,吊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模样,又何止是狼狈两字。
“情圣前辈,我们又见面了。”李沐先对着西门克行礼。目的是为了火上浇油,激他动手。以此来试探漕帮对自己的态度。如果西门克敢于动手,那么就意味着自己今晚不用和漕帮浪费时间。而如果是西门克不出手,那么就意味着漕帮打算先礼后兵,自己也暂时是安全的。
“前辈对晚辈的教导,晚辈谨记于心,还要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李沐语气轻佻,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全身紧绷,右手更是按在了响雷剑之上。
西门克咬着牙,恨不得立刻将李沐毙于掌下。但是他没有动。因为刘季扬还没有现身,没有他的意思,西门克不敢妄动。“不客气,不客气。”西门克阴沉着脸,受下了李沐的礼。
西门克这副模样,让李沐坐实了心中猜想。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这个大厅的门窗格局,为自己谋划起后路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人从大厅另一头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健硕的中年汉子,他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并没有遵循礼法,将头发扎起。而是披散在脑后,豪迈不羁。颔下的胡须如针刺一般,硬生生挺立着。在旺盛的毛发中间,乃是一双精芒内敛的眼睛。胸口衣领处袒露的肌肤上,一只刺青龙爪赫然在目,描绘得惟妙惟肖。
他昂首阔步,走到上首坐下。抬眼看着站着的李沐。
“虽然老朱提起过,但是你真的是年轻得过分啊。李沐。”壮汉开口,声如洪钟,震得人嗡嗡作响。
李沐抬起头,眼前这人的身份,他不用猜就已经知道。他便是凌州魁首,人称水中蛟的漕帮帮主——刘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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