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笑文离开之后,李沐发现隐红娘好像微微松了一口气。面对这位羌州魁首,李沐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两眼。倒不是李沐见色眼开,而是隐红娘身上那咄咄逼人的英气。
很少有女子能有这样的气质,更何况还是一袭红衣。刹那间,李沐心头闪过了另一个骑马红衣女子。那是他和沈璃在小城之内的惊鸿一瞥,至今依旧印象深刻。
“不看皮肤的话,隐红娘真的很漂亮。见鬼,我明明喜欢江城雪那种类型的。”易凡压低了声音。“不过她的腿应该比江城雪的长。”
李沐毫不留情地称赞道:“你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谢谢,不过我对江城雪还是矢志不渝。”易凡看着李沐说道,“说真的,你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好么?”
“这哪跟哪啊?”李沐败下阵来,他不想和易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然后又笃然回过神来,“你小子拐着弯骂谁呢?”
二人虽然谈笑自如,但是隐红娘坐在主位上,显得有些拘束和不自然。谢兵和邵阳二人连连寒暄,似乎也没有缓和气氛。这个时候易凡眼珠一转,,他面对着隐红娘十分正经地说道:“不知帮主贵姓?”
“叫我隐红娘就行了。”隐红娘回答得十分干脆,丝毫没有十三魁首之一的架子。
易凡讪讪一笑,“总不能这样称呼帮主吧?显得我们有些无礼。”
隐红娘略略一顿,开口解释道:“易帮主有所不知,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告诉人真名。因为那样会招致灾祸。”
“啊?还有此等事?”易凡连忙道歉道,“抱歉,隐红娘,在下不知其中缘由,唐突了。”
“无妨,我也已经习惯了。你们若唤我真名,我还真是不习惯。”隐红娘笑了笑,笑容很是灿烂。
大概是九歌帮没有参与到生意之中,再加上李沐和易凡二人比隐红娘小了许多岁。在他们面前,隐红娘要稍稍自在一些。
酒菜很快摆上桌,将整张桌子塞得满满当当。事情谈妥,桌上的谈资也就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与闲话。
李沐和易凡总算是见识了一会悦来客栈的顶级豪华酒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树上长的。珍稀食材是琳琅满目,更有夜白国来的大名鼎鼎的烈酒。玉盘珍馐,当真是值万钱。
李沐饮了几杯酒,微微有那么三分醉意。易凡贪杯,出门的时候,就是李沐扶着他才能走出悦来客栈了。
夜白国的酒是出了名的烈,比起大贠之内所酿,更有一股热辣在喉。晚秋初冬的时节,夜凉如水,那凉风吹到李沐脸颊上,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凉。
“嗝,我跟你说,你这家伙到底是有什么好的地方?沈璃也就算了。毕竟你们做过夫妻,弄假成真。可江城雪是为什么啊?明明我和你都是一路从姝州回来,结果对我一眼都不看。”易凡趴在李沐背上,借着酒意,大吐苦水。
李沐知道他说的是胡话,就顺着他的话说道:“说不定是人家眼光不好呢?”
“有可能,像我这么玉树临风,嗝,潇洒倜傥,嗝,还有广阔的胸襟,嗝,和强健的臂弯,啊唔……”易凡一下没了声息。
“咋回事?”李沐偏过头,看背上的易凡。易凡好死不死,一口吐了出来。“哇~”
李沐脸色一白,藏意境界的实力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将易凡的头一推一摆,拨向侧面。易凡口中的污浊之物,没有吐在李沐身上,吐在了路边。
“你……”李沐将他放了下来,易凡在他背上吐完,弯腰又吐。本来还想发火的李沐这下也没了脾气,伸手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你说你,先前还在说,没来这里吃过。现在吃完又全吐了。”
易凡摆摆手,哑着喉咙说道:“我哪知道这酒这么烈啊。不过还挺好喝的……”
“……”李沐无言以对。
不远处驾车的王肖看着自家副帮主大吐特吐,急忙跳下车来帮忙。李沐和王肖联手将易凡扔进车厢之后,李沐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走吧,回家。”
夜还未深,但是冬日的涯城,大街上少了许多夜晚的喧闹。等马车来到正北坎坊,车厢里面的易凡已经鼾声如雷。
李沐对王肖说道:“你可别学他,喝醉了麻烦的是别人。”
王肖年纪比李沐他们还小,但是经历也是异常丰富。他从小在北地马场生活,结果马场被草原人占了,他一路流落到涯城来,成了乞儿。然后被九歌帮招揽了进来,在河伯堂做事。车马御驾,正是他拿手的工作。
王肖略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帮主,我总得尝尝味吧?我还没喝过酒呢。”
“每月发的月钱呢?你拿去干啥了?”李沐问道。
“存钱啊。以后娶老婆用。”王肖眼睛里亮闪闪的。
李沐笑道:“你比我年纪还小,怎么就在想这个了?”
“未雨绸缪嘛。”王肖一抖缰绳,让马车转向。
“你这云都怕是还没有吧?娶了老婆,能下雨么?”李沐开个了荤腔。
王肖嘿嘿直笑,“先存着,总是不会错的。有了老婆之后,开销也大啊。我还想开个马场,买他千百匹良驹放里面。”
“那可真是不够用啊。”李沐指了指车厢,“幸好咱们帮副帮主有钱。好好干,少不了你们的赏。”
“哎。”王肖欢喜地应了一声。
马车转过两条街,来到了曾经的郡王府。门上的匾额已经换成了九歌帮。但是这王府留下的气派,却是一分不减。
九歌帮总堂的门口,晚上也是有人值守的。不过今夜,却有些不同。晚上值守的人一个也无,只有一个人影坐在台阶之上。
马车走进了,王肖奇怪道:“诶,今天不是颜大眼他们值夜么?”
李沐悄悄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停车。王肖依言而行,李沐下了马车,手按在了剑柄上。
李沐往前走了三步,那人影坐在那边是一动不动。李沐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气息。等到李沐走出十步,他仿佛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通体透凉。
那人只是坐在那里,但是他身上气息摇曳,直冲云霄,甚至引得九歌帮总堂上空的云层也慢慢转动。
李沐僵在那里,手指握得发白,却不敢动一下剑。
因为那人坐在门口的人,如同一条盘踞的龙。只要自己一动,那盘龙便会引发雷霆之威。
“何方前辈在此?”李沐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吼道。
那人藏在阴影里的嘴角撇了撇,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平静,淡然,充满威严。
“我叫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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