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聿纳兰夕颜》第144章 相融合3

    是的,连她,都觉得心寒。
    更何况,圣上呢?
    她握紧那重新放了药丸的瓶子,这里面的药丸,既然,是圣上的吩咐,不管用任何法子,哪怕强迫,她都会让夕颜按时服下的。
    退出室外,她瞧了一眼,睡得昏昏沉沉的那个胖丫头。
    其实,有时候,人若胖点,蠢点,是不是,也是种幸运呢?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
    很多事,从出身时,就注定了将来要走的路。
    一如,若不是遇到圣上,她也不会成为今日的妩心……
    张仲依旧每日分两次为夕颜请平安脉,夕颜的脉相,他虽总觉得不妥,可,做为院正,他并不能直接去问什么。
    只是,连日的问脉,离他最开始的猜测,愈是近了一步。
    难道——
    不管怎样,夕颜,是陈媛最后交付他要顾全的人,是以,无论如何,哪怕,穷他这一生的医术,他都是要保住她的。
    无论是她腹中的孩子,抑或,是她的命。
    当他一生中,有一处的缺陷,再无法弥补时,他希望,能圆满,陈媛最后的嘱托。
    毕竟,若当初,他肯带她走,他知道,她会舍弃一切,随他天涯海角。
    可,彼时,他的天涯海角,只是为了完成另一个托付。
    最终,负尽她的情意,也束住,他最后的心。
    天永十三年十一月十九日,轩辕聿按着惯例启驾前往暮方庵。
    在此之前的四日,他恢复了每日晚膳后的翻牌。
    在后宫大部分嫔妃的眼中,醉妃的专宠,随着身孕渐重,正被打破。
    纵然,这一胎或许会是皇子,并且醉妃又颇得太后的器重,力保这名皇子安然地诞下。
    可,对于她们这些无宠无孕的女子来说,同样乐意看到的,是醉妃即便生下皇嗣,都失宠的样子。
    这,无疑将是她们平淡的后宫生活中,喜闻乐见的一种关于曾经得宠后妃的下场。
    何况,哪怕诞下皇嗣,半年的静养,不能承恩,才是最可怕的煎熬。
    虽然,失宠的后妃要复宠很难。
    不过,这宫里,本失宠的后妃,现在,却有人正在向复宠走出,让人不能忽略的一步。
    随轩辕聿御驾同往暮方庵的,是曾经盛宠三年,因着醉妃的清修回宫,逐渐失宠的姝美人。
    但,沾着先皇后的光,惟有姝美人,能伴驾同去暮方庵。
    即使皇上仅会在那滞留一日,一日间,也是祭拜先皇后为主,不会涉及其他男女之事。
    可,难保回来后,皇上不会翻姝美人的牌。
    毕竟,在这长达月余的雨露均泽中,惟有一位后妃,未曾被皇上翻牌,正是这姝美人。
    之前的冷落,若再被点燃,无疑,是更可怕的。
    不过这对于她们来说,只是无可奈何的事。
    仅能眼睁睁地看着姝美人在十九日卯时就前往天曌宫伴驾出行。
    入冬的卯时,天尚是蒙黑一片的。
    夕颜卧在榻上,因着一片蒙黑中,殿外,闪起的点点宫灯辉映在殿窗上,终是醒转过来。
    或者说,她本就不曾睡熟。
    昨晚,她怎会睡得熟呢。
    她有着不该有的期盼。
    因为,昨晚,是这四日来,唯一一晚,没有承恩车响起的一晚。
    是的,承恩车。
    即便,去了承恩铃,但当承恩车碾进天曌宫的甬道时,终究,还是能听得到些许的声响。
    可,昨晚,他只是独宿在着正殿。
    她所要的‘明哲保身’,他果然,给了她。
    也好。
    今日,他这一去暮方庵,她没有用药,所导致的毒发,终究是能瞒过他的。
    她半坐起身子,离秋的声音隔着纱幔,传了进来:
    “娘娘,可是要用茶?”
    “不用。”她尽量放轻了身子,却还是让离秋听到了。
    “娘娘,殿外是皇上启驾暮方庵的仪仗声。”离秋轻声禀道。
    “嗯,本宫知道了。”
    “一会仪仗离宫,娘娘就不会再被惊扰了。”
    惊扰?
    这些声响,岂会惊扰到她呢?
    “离秋,进来。”她唤道。
    “诺。”离秋掀起纱幔,进得殿内。
    “扶本宫起来。”
    “娘娘,院正不让娘娘再轻易下榻。”
    “无碍,你扶着我。”
    “这——诺。”离秋近身,用双手扶住夕颜,并将置在一旁的披风替她拢于身上。
    夕颜的手指了一下殿门,离秋会得意,一步一步,慢慢扶着她行至殿门边。
    透过殿窗的西洋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明黄色的一片仪仗。
    天际又飘起细雪来。
    飞扬地,朦胧了她的视线。
    她看不真切。
    他,或许已上了御辇。
    也或许——
    不,没有或许。
    在扯絮般的飞雪里,她看到,一袭雪色的素裙旁,是那明黄的身影。
    雪色的素裙紧依着明黄的身影,明黄的身影率先登上御辇,雪色的身影甫要上辇时,许是脚凳因着雪地的湿滑,移了一下,那身影晃了一下,眼见着,就要跌倒下去,本待回身进辇的明黄身影恰在此时,一伸臂,把那雪色身影携提到了辇上。
    雪色,明黄,这两色,顷刻间,就融在了一起。
    一如,当年,那孔雀蓝,和明黄一般,在雪地上,相融。
    倘若,不是她的出现,是不是,他和西蔺姝,就会一直这样相融呢?
    终究,她才是那不和谐的那一色。
    不过,现在,这不和谐的一色,着于西蔺姝的身上,却是比她,和谐多了。
    “娘娘,您——”
    “本宫没事,又下雪了,本宫被这雪景,刺得眼睛有些疼。”
    她深吸口气,把眸底,些许的雾气驱散。
    “娘娘,有句话,不是做奴婢该问的,可奴婢真的看不明白,为什么娘娘明明是在意皇上的,偏是还要拒皇上于千里之外呢?”
    夕颜淡淡一笑,只道:
    “这宫里,在意皇上的人太多了,又何必多本宫一人呢。”
    “可皇上在意的,却只有一人。”
    “离秋,扶本宫回榻,传张院正罢。”
    “现在就传?”
    “是,本宫今日想早些传,晚上那次平安脉,也一并提前请了吧。”
    “诺。”
    她并不知道,今晚没有药丸,该怎样去面对那一次的寒毒噬心。
    尤其,如今,她的身孕,又是六个月的时候。
    所以,她想早早让张仲请完平安脉,喝下汤药,也好尽早打发了宫人。
    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是她一个人去面对的。
    她相信,这样的面对,亦定能熬过一个月的。
    这一日,张仲请完平安脉后,低眉沉吟了片刻,起身,按着惯例,开了一副汤药。
    到了晚间,张仲复请脉时,若有所思地凝着夕颜,夕颜的容色平静,只让他的眉心更为深锁。
    他出得殿去,吩咐医女熬制汤药。
    汤药甫煎完,送至内殿后,却见,殿内其余宫人一并被遣出,只说醉妃服了汤药,想先行歇下。
    这一语,看似极其平常,毕竟皇上不在天曌宫,做为后妃的她,早早歇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然,落进张仲的耳中,蓦地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急急转身,身影消逝在夜色的苍茫中。
    殿内,清冷。
    宫人都被她摒退出去。
    连值夜的宫人都不曾剩下。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她想歇息了,不需要任何人值夜。
    这,就是做主子的优渥。
    不需理由,可以摒退一干人等,并严令她们不得入殿,打扰她歇息。
    现在,就只剩她一人。
    她早命人多拢了两盆银碳,又在众人退出去后,把所能找到的锦被都放到了榻上。
    现在,她把自己的身子捂在这些暖暖的锦被中,盖了一层又一层,来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噬心。
    意识尚是清明,她听到,殿窗的一侧发出轻微的响声。
    随后,她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榻前。
    那身影走路极轻,身形极快,恰是蘅月。
    “娘娘,该用药了。”
    蘅月的声音响起,她的手心摊开,里面,赫然是一褐色的药丸。
    “你,出去。”
    自那晚后,她不便立刻明着遣走蘅月,只是不让她再近身伺候。
    却想不到,今晚,蘅月竟还是来了。
    不仅来了,看样子,是想逼她服下这药。
    “您服下这药,奴婢自然就会出去。”
    “若本宫不用呢?你莫非要逼迫本宫不成?”
    “倘娘娘不用,那,奴婢只能僭越了。”
    “本宫最讨厌被人胁迫做任何事。”
    “并非奴婢要胁迫您,只是,若您不服这药,恐怕您的孩子,连今晚都熬不过。”蘅月淡淡地说着,“您该记得,千机发作时,您的身不由己,真到了那会,您以为,孩子不会被您误伤么?”
    “你,倒是很会劝人。”
    夕颜眯起眼睛,伸手从蘅月的手中捏起那枚药丸,冷冷一笑间,药丸在她的手心被捏成碎末。
    “您别不知好歹,这一味药,炼制是极其不易的,上次被您糟蹋的些许,候爷又要重新去炼制,今晚您又糟蹋了一枚。不过没关系,奴婢还多带了一枚,只是这一枚,为了避免再被您糟蹋,休怪奴婢对您不敬了。”
    蘅月强压下心头的愤愤,从袖中的瓷瓶里,复取出一枚药。
    只这一枚,她未来得及捏住夕颜的唇,强行让夕颜服下时。
    殿外,传来,一些声响。
    一些,谁都不会陌生的声响。
    是急促的脚步声,很急促,很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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