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黑火流星的问题,再加上黑泥筑人口稀少,所以黑泥筑整个东南角的废墟都被划入了禁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整个废墟都被禁制封住了,但穿越这等层次的禁制对于楚天明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问题,轻松跨入之后,立刻能够感觉到空气之中弥散着的一股淡淡的焦灼气息。
感受到了熟悉的问道,小女孩身躯动了动,轻嘤了一声,缓缓醒来,她用一条手臂撑着楚天明的脖子,整个人从楚天明的胸口伏起来,在楚天明的身前坐起。
她揉了揉眼睛,眼中浮动一些惊疑之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楚天明抱着她,继续往深处走。
走着走着,小女孩的小手慢慢地抓紧了楚天明的衣襟。
“不要怕,没什么东西。”楚天明轻声安慰道。
“火……黑暗……囡囡怕……”小女孩细若蚊蝇的声音在楚天明的耳边响起。
“没事的。”楚天明轻轻地拍打着小女孩的后背,一边转移注意力道,“囡囡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小女孩想了想,但是越想越茫然,最后摇了摇头,“囡囡不记得了……”
楚天明点了点头,“那我就叫你囡囡吧,好吗?”
“好。”囡囡点了点头,但也越发地抓紧了楚天明的衣襟。
楚天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囡囡说话,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废墟的核心处。
核心处,乃是一个被砸得深深凹陷的坑,坑的四壁全是焦黑的灼烧痕迹,泥土早已被烧成瓷,光滑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味道。
楚天明细细地感受着残留在空气之中的气息,虽然过去了这些年,这里的气息早已是所剩无几,但他通过这些所剩无几的东西,追溯那五万年前的黑火流星。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颗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流星,拖着一条冒着火光的长长烟尾,穿破重重鬼雾,落入了黑泥筑里。
回溯!
鬼雾,流星,烟尾……在烟尾后面呢?
它的起源在哪里?它从哪里出现的?
楚天明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缓缓地蹲到了地上。
回溯!
烟尾很长很长……最接近流星的部分冒着熊熊火光,而它的尾巴,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螺旋状浓烟,这条浓烟来自……黑石海!
是从黑石海里出来的,必然是从黑石海里出来的……但是还不够,还要再回溯!
楚天明骤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混沌之色,他仰望虚空,目光投射入黑石海,这一眼,似乎想要从此时此刻看破时空,望见那五万余年前惊世的一幕!
他竭力推演,黑石海犹如被重重迷雾包围,使他无法窥视。
但最终他还是推演出了一个轮廓!
一道身影屈指一弹,一点火星迸溅,尔后化作了无穷的火光,将另一道身影轰杀,后者闪避不急,被黑炎击中,濒死之际遁出黑石海,化作了黑火流星……
如此说来,这小女孩乃是五万年前某一位征伐黑石海的强者……亦或者是那位强者为了欺天避死劫所化?
楚天明想了想,很快将这念头放下,继而一鼓作气,开始推演那射出火星的存在!
我昔日横推黑石海时,还没有这一位存在,他不会凭空出现,他是谁?
是谁呢?
楚天明的额头上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以他如今的启源境修为,纵使有欺天的道力,也无法如此穷究推演。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忽然,楚天明瞳孔一缩,他看到了一幕——
一道黑炎划破长空,擦过剑王的身躯,黑炎留下一道烧痕,污秽之物侵入体内,使其被迫陨落……
楚天明撤出了推演之力,稍微有些疲惫的坐到了地上,无奈道:“修为太低了……哪怕有拓体境修为,我现在也可以狠狠地推演一番。”
囡囡伸出小手,轻轻地摸了摸楚天明,细声道:“你流水了……”
“这叫汗……”楚天明揉了揉囡囡的头,纠正道,旋即皱眉嘀咕,“这黑炎,与那剑王尸骸记忆里的黑炎……同出一辙,如此说来,这又是那黑炎之主搞的鬼?”
玩火的家伙……
第二次黑石海之乱才出现的家伙……
到底是他潜伏黑石海已久,还是真的在他横推之后才出现的领主?
楚天明一时间也拿捏不准,或许只有等他再入黑石海时才能去把他揪出来了。
楚天明离开了废墟。
“你果然在这里。”刚离开废墟,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是一位穿着麻衣的女修,在那位女修的边上,还有着一位男修,这位男修,就是之前楚天明所遇见的壮年。
那位壮年见到楚天明之后,不足觉得讪笑了一下,抱拳说道:“在下虎鹏……之前不知公子大驾,请公子见谅。”
楚天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虎鹏赶紧将一个储物袋奉上,说道:“公子,这是先祖命我送来的东西,里面是先祖收集的一些东西,或许对公子的计划有些帮助。”
楚天明接过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虎魄这些年,为了黑泥筑的人也没有少操心……行了,你们走吧。”
“这……”虎鹏犹豫了。
楚天明摆了摆手,“我要做的事情,你留下也帮不了什么,离去吧,去好好聚集一下人,三日之后,准备离开。”
虎鹏眼中一亮,赶紧应道:“是,公子!”
虎鹏离开后,楚天明掂了掂储物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东西……其实根本没什么用,但虎魄一番心意,他总不能拒绝,那样会让虎魄觉得自己做了几万年的事情都是一场空。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楚天明走遍了整个黑泥筑,然后在黑泥筑的战归古树下静坐了好久。
他会时不时地拿出鬼毫笔来凭虚提点几下,也会去黑泥筑不知名的泥瓦上勾画一些字符,最后当他于战归古树下静坐大半日之后,他取出鬼毫笔,将符文描摹在了战归古树的树干上。
之后,他沟通启源秘境,从其中调出了一个古老的香囊,挂在了战归古树的最高处。
做完了这一切,他躺在了战归古树繁茂的枝桠间,闭上眼睛,修养了起来。
他的修养,并不是普通的修养,而是通过战归古树沟通古老的灵气,使其汇入体内,勾连自身九大气源,形成引炉的迹象。
三日之间,楚天明偶尔也会瞭望黑泥筑之外的重重鬼雾,也会偶尔抬头望一望看似近在眼前的黑石海。
黑泥筑外,鬼雾翻涌,鬼雾之中,各种魔魇游走不息。
“快要坐不住了么?看来是感应到了点东西……”楚天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他摇了摇头,“游离于黑石海外的孤魂野鬼啊,你们以为那些脏东西会注意到你们所做的事情吗?愚蠢不可方物……”
第三日时间到来,战归古树下占满了人。
年幼的孩童搀扶着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古树前,进行着最后的祭祀。
黑泥筑里的居民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几百号人,这里面还包含了将近半百之数的老幼。
“听说古时候的那位大人征伐黑石海归来了,要带我们回大荒了……”人群之中,熙熙攘攘,交头接耳,心中难掩激动喜悦之色。
虎鹏等人也是有些激动,他们并不是黑泥筑最初的那一代将士,他们世代生活在黑泥筑里,等待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们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好看,天空不是昏暗的,大地也不是黑土。
他们听说大荒的天空很好看,神峰悬浮在天上,灵山大川在广袤无尽的大地上川流,飞禽走兽不计其数……他们听说大世界很繁华,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
而不是像黑泥筑一样,暗无天日,时刻担心着面对鬼物魔魇冲城的危险。
穿着兽皮的年迈老者,来到战归古树前,抚摸着斑驳的古树,似乎那里有着无尽的岁月。
“战归啊战归……”
老者目光浑浊,唏嘘地感概着。
战归古树的枝杈间,虎鹏的身影忽然浮现,他向着楚天明躬身道:“公子,时间差不多了。”
楚天明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多半不会平静,要做好流血的打算。”
虎鹏心头一凛,“公子是说?”
楚天明淡淡地说道:“离开的时候,动静不小,想在那些鬼物的眼皮子低下不动声色地退走,你以为可能吗?”
虎鹏眉头一皱,眼底闪过几道光,继而说道:“那我等先留下来,掩护他们退走。”
楚天明点了点头,“有觉悟就好,去吹号角,备战待敌吧。”
“遵命!”虎鹏领命,下树之后,直接将命令传令下去,很快人群之中走出一队人,集结在了古城前门。
“公子……还是我留下来吧。”楚天明的耳边,响起了虎魄那苍老的声音。
楚天明淡笑道:“不用,我一人足矣。”
“那虎鹏他们?”
“离开之前,再让他们好好记住黑暗的味道。”
“公子要开门了?”
“再不开,恐怕那帮脏东西就要察觉了。”
“时间这么短,公子的布置应该不足以连通大荒……”
“此去大荒,太过遥远,我寻找到了距离星空古道最近的点。”
“星空古道也够了,只要能进入星空古道,就可以回到大荒。”星空古道,上去容易回去难,但是对于黑泥筑的修士而言,待在星空古道也好过留在黑泥筑。
“轰!”
一声巨响,古城门被重物撞击了一下,剧烈的震感顺着石板涌入黑泥筑,泥瓦房微微发颤,部分瓦片直接碎落在地上。
战归古树前的人们心中微微一颤,不懂事的孩童们惊慌着扑入了老人的怀里,饱经风霜的老人轻拍了拍孩童的后背,和蔼地抚平他的情绪。
一些人惊疑不定地等待着,等待着回家的路出现。
“呜——”
古城墙上响起了战争的号角,将士们关紧城门,站在城墙上,手持弓箭长矛等兵器,不断地攻击鬼物,鬼雾之中魔气翻腾,发出一阵阵嘶啸声。
那些守城的人都是黑泥筑里的精锐,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凝轮境修士,若是细细看去,不难在他们的脑后全都有着一环环的道轮,那虎鹏的脑后,更是叠着二环道轮。
虎鹏张弓搭箭,每一箭射出,道轮之中都会分化出一道璀璨的金芒,金芒破空,贯入鬼雾之中,溅起熊熊的光焰,从鬼雾之中映照出一些狰狞的鬼物魔魇。
但在那鬼雾的深处,仿佛是有着某一尊更为巨大的妖邪魔魇,它盘踞在虚空之中,犹如神明一般指引着鬼物魔魇攻城。
“轰!”
“轰!”
“轰!”
“轰!”
一波接一波,哪怕城墙上的虎鹏等人拼尽全力发出攻击,但这样的攻击放眼茫茫无尽的鬼物魔魇群中,犹如杯水车薪一般。
战归古树上,楚天明大手一挥,口中念诵真诀,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印诀。
随着他的结印,黑泥筑的某一间泥瓦房间忽然射出了碧蓝色的光,某一块石板上忽然浮现出了灰色的光,一些街边的老树、枯井……各种各样的事物,都在这一刻里射出了光,无数斑斓的光从黑泥筑的各个角落射出来,在黑泥筑的上空交织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空门,开!”楚天明大喝一声,吓得囡囡直接被惊醒。
这时,只听得一阵“沙沙沙”地声响,战归古树的枝桠摆动了起来,一道巨大的翡翠色的光柱从战归古树里射出,贯入了法阵之中。
“战归战归……战止当归……”楚天明望着天空之中的法阵,喃喃地嘀咕道,“当战争结束,星空之中的古树将指引归家的路。”
楚天明随手一引,法阵被烙印在了黑泥筑的虚空之中。
之后,巨大的法阵之中浮现出一片斑斓的星河,无数道流光才星河之中流转,开始透过大道的痕迹,向着某一个方向延伸出去。
当它结束延伸时,将开启通往星空古道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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