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缓缓飘来的液滴,楚天明眉毛一掀,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原来如此……”他随手一捻,便将其截停在了指尖。
他又看了一眼液滴,然后随手取出一只小瓶子,将其装入了其中,之后,举步离去。
对于随手击杀如此一头骨骸蜥蜴,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像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拂去了一只虫子。
实际上,灭杀如此一只骨骸蜥蜴,要比对付道雷国主的灵魂印记简单多了。击溃灵魂印记,他或许还需要动用一些法外奇术,用一下古琴,但灭杀骨骸蜥蜴,他只需要随手一笔。
这一笔,与他有没有修为没有直接关联,而完全是因为他早已知晓了骨骸蜥蜴的本质。
当年,兰亭书圣在布置书玄界时,曾一笔勾画出了无数的墨兽,而骨骸蜥蜴不过是其中一种。既然当年兰亭书圣可以勾画墨兽,那么楚天明同样可以一笔勾灭墨兽。
这纯粹就是一种简单的“开关”,而楚天明恰是这个掌握了“开关”的人。
在书玄界里,楚天明或许是修为最低的一个人,但他却可以灭杀任何一只墨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楚天明就这么随意地在蚀骨荒漠里行走着,漫天的风沙仿佛能够风蚀一切地貌,但完全没能扰乱他前进的脚步。
一路上,不断地有一只又一只墨兽跳出来,这些墨兽或是一些骨骸蜥蜴,或是一些骨骸沙蟒,但不论它们如何声势恐怖,都被楚天明随手拂杀,而小瓶子里的液滴也变得越来越多。
书玄界俨如一方小世界,上百位弟子进入其中就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当他们被丢到四面八方之后,分散得几乎是很难遇见彼此的。
就这样子持续了四个自然日,换算成书玄界的时间,也就是过去了一个大半的“第一玄天”。
书玄界一页一玄天,每七天就会翻过一页,在第六天黑夜来临的时刻,炼化之力就会从书玄界的天地之中浮现,开始冲刷整个书玄界,这个时间会持续一整个自然日,直到第一玄天彻底结束。
当第八天来临,书玄界就会进入“第二玄天”。
而现在,第一玄天已过大半,距离炼化之力出现,不足三天时间。
这一日,楚天明已经来到了蚀骨荒漠的边缘。
蚀骨荒漠看似无边无际,但那只是一种美妙的视觉误导,实际上,蚀骨荒漠的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空间错位,这就像是将一张纸折成了一个直角,蚀骨荒漠占据了纸的一个面,而在与之垂直的另一个片面上,则是另一个景色迥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一片森林。
此刻的楚天明就站在蚀骨荒漠与森林的折线处,一步跨出,他就可以踏入森林了。
但是就在这时,他迈开的步子忽然停顿了一下。
“沙沙沙……”
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他身后的沙包以一种入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然后一只干瘦的手掌从沙土之中插出,猛地抓在了地上。
手掌一发力,一个如同干尸一样的怪物从地里爬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形怪物,身上的衣物早已变成破败不堪的古旧布条,它瘦骨嶙峋,周身缠绕着一层风沙,就像是一具从黄沙之中复生的尸体。
“鬼物?”楚天明皱了皱眉,沉吟道,“被黑暗气息腐蚀的修士吗?居然被炼化之力冲刷成了这幅模样?小尧修改‘地古玄书’之后,削弱了其本身自带的炼化之力,居然让你们这帮鬼物苟活了下来……”
他说着,缓缓地掏出了鬼毫笔。
“生者生来……逝者逝去……逆活……”人形怪物‘鬼物’嘴巴开合,吐出丝丝缕缕的黑烟,它以嘶哑的声音吐出难听的字节,但楚天明完全听得懂。
“都只剩下残骸了,飘摇的意志居然还想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楚天明摇了摇头。
这时,鬼物张开双臂,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着楚天明扑杀了过去,当它行动时,无尽的黄沙卷地走,隐约之间构成了一具坚不可摧的牢笼,欲要将楚天明禁锢。
楚天明随手画出一笔,墨痕浮现,犹如一柄天刀般斩在了牢笼上,只听“锵”地一声,牢笼当场破碎。
穿越牢笼之后,楚天明脚踏星辰大地,不进反退,迎着鬼物冲了上去。
鬼物口吐古怪的音节,将骨爪探入风沙之中一抓一抽,顿时无数沙尘疯狂汇聚,化作了一柄镰刀状的武器。
“逆活……”它挥舞镰刀,怪叫着劈向了楚天明。
这一镰刀下来,空气之中立刻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纹,若是被它沾到,恐怕引炉境修士都会当场饮恨。
楚天明面不改色,就在镰刀即将勾中他的时候,他的身形诡异地一闪,便是直接掠过镰刀,来到了鬼物的面前。
他手腕一抖,顿时鬼豪笔毫毛聚起,犹如一柄锋利的剑,对着鬼物的眉心处点去。
“逆活……”鬼物嘶吼,眉心忽然开裂,放出漆黑的光,欲要将楚天明吞没。
楚天明冷哼一声,鬼豪笔丝毫不退。
“黑暗?多么渺小的黑暗!”
刹那间,楚天明的周身浮现出了亿万丈的光辉,这一刻的他恍如圣皇在世,又如大帝凌空,他随意点出一指,就像是点出了无上的秩序。
鬼豪笔刺破黑暗,点在了鬼物的眉心处。
在这一刻,鬼物的一切动作都戛然而止,其手中的镰刀也是重新化作了沙土沙沙落下。
“嗤——”
鬼物的周身腾起了无数的白烟,烟中尽是些扑鼻难闻的气味,白烟之中,逐渐浮现出一尊瘦骨嶙峋的人影。
这道人影异常干瘪,像是多年没有营养供应一样,比干尸好要令人生厌。
人影的眼珠子缓缓由白转黑,然后骨碌碌地转动了一下,当它看到了楚天明时,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发出一道嘶哑的人语。
“圣……圣主……他……”
他未说完,最后一口气已经散去,整个人便“蓬”地一声化作了黄土,成为了蚀骨荒漠的一部分。
楚天明踏在沙土上,看了一眼脚边的黄土,叹了一口气。
自愿也好,不愿也罢,当年的黑暗的确腐化了不是人……
不管兰亭书圣出于什么念头将它们留在书玄界里,但最后终究是无法一一磨灭它们,或它们心中的黑暗。
黑暗,源自于一种追求。
堕入黑暗,则是源自于自身意志的薄弱。
当你手握魔刀时,魔刀也在掌握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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