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城主的“鬼才”之称并非浪得虚名。
在他的巧手装扮下,淳于伊的绝美容颜被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取代。
唯一无法掩饰的是她那双纯澈的眸子,聪慧中带着天真无邪,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当然,淳于城主本来也没有想把她所有的优点都遮住。
好感,是两个全然陌生的人愿意互相接近的前提条件之一。
聪慧而单纯的年轻人,既能让旁人放松警惕,也便于尽快融入新的环境之中。
“伊儿自己瞧瞧还满意么?”淳于城主笑看着女儿。
淳于伊趴在妆台前仔细观察了半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爹爹,您一定得把这一手交给女儿!”
勤勤把一身百姓人家少年郎穿的粗布衣裳捧到她面前:“姑娘,把这身衣裳换上就更像了。”
淳于伊笑道:“单是样貌像还不行,我还得把男孩子的言行举止练熟。即便不能与含之相比,也不能让人一眼看出破绽。”
淳于城主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这小瓶子里是可以改变音色的药丸,只需每隔五日服用一丸,便没有人能够听出你的原音。”
淳于伊惊喜地接过小瓷瓶:“我正发愁自己的声音不像男子,还想着要不要装哑巴呢!”
勤勤笑道:“姑娘若是装了哑巴,还怎么和萧家小五爷说话……”
话未说完,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城主,姑娘的装扮是不错,可万一沾了水该怎么办,她总不好不洗脸吧?”
淳于伊深以为然,短时间内不方便洗澡勉强还能忍,若是连脸都不能洗,那真是受不了。
淳于城主道:“像从前那样的洗法肯定不行,随便擦一擦还是可以的。
我之所以同你一起进军营,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在你的装扮出问题的时候能够及时进行补救。”
说罢他又取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瓷瓶:“这是我特制的迷药,久闻萧老国公治军甚严,但也难免会有品行不端之人存在。
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你可用这迷药来解一时之困。”
淳于伊拿起蓝色瓷瓶,问道:“这迷药该怎么用?”
淳于城主道:“吸入或者食用皆可,但一定要注意用量,少些倒也无妨,切不可放得太多。”
勤勤笑道:“若是放多了会怎样?”
淳于伊拧了她一下:“要不本姑娘先在你身上试试?”
“姑娘看在奴婢还有些用处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回吧。”勤勤苦着小圆脸哀求道。
淳于伊笑了笑,又问淳于城主:“爹爹混进军营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为父之所以想要去做军医,是想要替萧老国公医治他的陈年旧伤。
一来,小九对咱们家有莫大的恩情,假若为父能把老国公的旧伤治好,也算是稍作回报。
二来,为父对萧老国公仰慕已久,借着治伤的机会能够与他结识,也算圆了一个心愿。
三来,若是你与萧家小五互相看得上,有了老国公的支持婚事也能顺利一些。”
淳于伊的泪水涌入眼眶。
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父亲真是把什么都想到了。
可父亲考虑得越周到,她的心里就越是慌张。
一旦把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父亲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勤勤往她手里塞了一条丝帕:“姑娘别哭啊,萧老国公不仅仅是萧家小五爷的祖父,也是弋阳郡主的祖父。
就算您与萧家小五爷没有那个缘分,与郡主的祖父认识一下也挺好的。”
淳于城主揉了揉女儿的发顶:“都是大姑娘了,怎的还哭鼻子啊?咱们只有两日的时间做准备,必须抓紧了。”
淳于伊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那您和勤勤帮我看看哪里做得不够好……”
※※※※
经过两日的练习,乔装之后的淳于伊已经完全像一名出身平民之家的少年。
同样经过仔细的装扮,淳于城主也没有了那份过人的风采。
雪白的须发变作花白,一身藏蓝的粗布长袍,看起来就是个行走江湖的老郎中。
魏军大营位于郡府郊外十几里,父女二人天不亮就起了床,一早就赶到了募兵处。
军医与军械处的工匠虽也算军籍,但要求与普通士兵完全不同。
普通士兵有年龄和身体条件的限制,因此参与招募的时候必须验身。
军医和工匠则没有这方面的要求,看重的是医术和手艺。
淳于城主把户籍文书交给淳于伊,二人分别去往不同的营帐。
雁门郡驻扎着几十万魏军,每日兵器的损耗都是个不小的数目。
而手艺好的工匠往往都选择自己开铁匠铺,或者直接去往京城的军器监任职。
因此军械处常年缺人,更缺乏手艺精湛的工匠。
淳于伊随引路的士兵走进军械处的营帐,只见书案后面端坐着一名年约四十的官员,另有两名二十出头的戎装男子站在他的身侧。
那引路的士兵对她介绍道:“这位是军械处的武参军。”
淳于伊忙抱拳施礼:“小人见过参军大人。”
武参军在军械处任职已有二十年,见惯了五大三粗的工匠,似她这般斯文秀气的少年还真是没见过。
他仔细打量了淳于伊一番,淡淡道:“你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么?”
淳于伊道:“小人家中世代都以打铁为生。虽然小人生得单弱些,气力也不算很大,但手艺绝对不输给营中最好的工匠。”
武参军对身边那两人笑道:“哟嗬,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嘛!”
淳于伊道:“参军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意出题考校。”
武参军对手艺人的脾性非常了解,他们可不似读书人那般夸夸其谈,也不似军中的兵油子喜欢吹牛说大话。
一般而言他们说自己能行,那就是真的行。
况且这小子一看就是那种性格单纯的人,应该不至于夸大其词。
“先把你的户籍文书呈上来瞧瞧。”
“是,大人。”淳于伊取出户籍文书交给那名引路的士兵。
武参军打开文书看了一眼。
丁小木,弋阳郡茉花村人氏,年十七……
“丁小木,你的祖籍是弋阳郡?”他问道。
“是,小人祖辈皆居住于弋阳郡茉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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