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侵蚀》第十七章 决意

    “嗤！”
    锐利的刀光带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匹练，径直斩向八重的上方，下一秒血光爆溅。
    “呀啊啊！”
    恶鬼发出尖锐的惨叫，一只胳膊被斩落了下来，身形暴退，要不是它躲得及时，这一刀砍掉的便会是它的头颅。
    夏尔迪奥此时终于抵达，他伸手扶了一把倒在雪地上的少女，笑道：“又见面了，八重小姐，你没受伤吧？”
    虽然被救了一命，但八重并未感到喜悦，只是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前方捂着断臂呻吟的恶鬼，神色复杂：“阿爹……”
    被枪声吸引，蝴蝶忍、毒岛冴子、汤姆猫也纷纷出现在附近，封锁了恶鬼的退路。
    富冈义勇手持日轮刀，往前迈出几步，目光冷漠地盯着恶鬼，头也不回道：“那个女孩就交给你了，我马上就送他去彼世。”
    “请自便。”
    有鬼杀队的人在场，夏尔迪奥本就没打算出手，正好也可以观摩一下这位柱级猎鬼人的本事。
    “等……等一下！”
    眼见富冈义勇要杀自己的父亲，八重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富冈义勇脚步一顿：“什么等一下？”
    八重紧咬着下唇，有心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这一刻她的内心格外矛盾，一团乱麻的情绪在她的眼中变成了迷茫、悲哀和恐惧。
    “你应该知道，那已经是远超人类范畴的怪物……是鬼。”
    仿佛是为了印证富冈义勇的话，八重父亲的断臂此时居然又自行生长了出来，他头部的子弹贯穿伤更是早就恢复如初。
    亲眼见到这一幕，八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泣不成声。
    “做好觉悟吧，八重……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
    富冈义勇一个爆步冲出，脚下雪尘飞溅，河原又造怒吼一声，两只手的手臂上突出一截月牙状的骨刺，如同小型手斧一样一前一后向富冈义勇射去。
    这样的攻击当然不可能对富冈义勇产生效果，只见富冈义勇接连挥出两刀，便将骨斧弹开。
    然而河原又造却在给富冈义勇造成了干扰性的一击之后，毫不留恋地抽身激退。
    或许是因为身为猎人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哪怕现在河原又造因为饥饿丧失了理智，但本能却在驱使他远离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感觉是对的，如今摆在河原又造面前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逃，逃得远远的。
    只可惜这样的意图很快就被在场的众人洞悉，他现在处于富冈义勇、蝴蝶忍、毒岛冴子三人的包围之下，并且这个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想要逃走，他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突围出去。
    河原又造最终冲向了毒岛冴子所在的方位，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三人之中威胁最小的。
    面对来势汹汹的恶鬼，毒岛冴子目光清冷、毫无畏惧，手中木刀划过凌厉的弧线奋力斩下，与河原又造手臂突出的骨刃撞击在了一起，力量上竟是相持不下。
    如果是几天前的毒岛冴子，面对河原又造，最多只能做到游斗，绝对无法与之硬碰硬。
    但今时不同往日，毒岛冴子已经习得了气感，斗气光是在体内顺着经络流动就会不断增强她的体质，而随着体质的增强，体内斗气容量也会越来越多，两者相辅相成。
    毒岛冴子习得气感的时日尚短，单论体质当然及不上身为鬼的河原又造，但在战斗状态下体内斗气全力爆发，倒也能暂时性拥有和鬼相当的身体能力。
    河原又造想要以毒岛冴子为突破口，冲出包围，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夏尔迪奥在远处静静看着毒岛冴子的战斗，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毒岛冴子既然决心要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那便要多多经历战斗，河原又造正好可以作为磨刀石。
    趁着毒岛冴子和河原又造缠斗的间隙，汤姆猫一个猛扑，狠狠咬住了河原又造的小腿，顿时血肉飞溅，很难想象一只猫的咬合力居然这么惊人。
    河原又造惨叫一声，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毒岛冴子眼中寒光一闪，木刀由下而上痛击河原又造的下颚，将其打得牙齿碎裂，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这时，富冈义勇也已经追了上来。
    口中白雾喷出，浑身气劲爆发，手中的日轮刀散发出海蓝色的光华，刀锋冷冽，霍然斩出。
    水之呼吸·四之型，击打潮！
    如同潮汐一样的多段斩击一瞬间将河原又造的身体斩为数截，其中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富冈义勇这干脆漂亮的一手令得夏尔迪奥眼前一亮，心里若有所思。
    日轮刀的斩首对鬼来说是致命的。
    河原又造的身体开始化作灰烬慢慢消失，将死之际，他那满是疯狂和杀意的瞳孔竟是有一瞬恢复了清明，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富冈义勇闻言一愣，很快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很快，河原又造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夏尔迪奥远远看着他残留在原地的衣物，轻叹道：“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耳旁忽然传来八重充满疲惫的声音，夏尔迪奥心下一跳，扭头看去，不知何时，八重已经将猎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颚，她的目光晦暗无神，仿佛心如死灰般，那是一种想要放弃一切的绝望。
    “终于……可以解脱了。”
    众人也都注意到了八重想要自杀的意图，齐齐变色，夏尔迪奥的反应奇快，身形矫捷地像是一头豹子，在八重手指扣动扳机之前就将其扑倒，同时夺下猎枪扔得远远的。
    河原八重自杀失败，崩溃得哭了出来，泪流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要妨碍我？让我死啊……呜……呜呜呜……阿爹变成了吃人的鬼，太吕和大家，还有我的家全都没有了！你们这些局外人知道什么啊？别管我啊！像我这种人……”
    夏尔迪奥张了张嘴，却是一时拙舌，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眼前悲伤的少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有时候言语极其无力。
    很快，富冈义勇、蝴蝶忍、毒岛冴子、汤姆猫全都来到了少女身边。
    “有话转告你，可能是对你说的……”富冈义勇忽然出声道，“活下去。”
    他说的是河原又造临死前的遗言，是一个父亲对心爱女儿留下的最后的话。
    八重眼中含泪，露出了令人心痛的笑容：“……什么啊？”
    “我不知道鬼的谗言是什么意思，和我没关系。”
    说完这些，富冈义勇有些冷酷地转过身，脚踩着雪地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蝴蝶忍叫了他几声也全然没有反应。
    蝴蝶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怜悯地看了八重一眼，轻声道：“八重小姐，请你坚强一点……我们，也曾和你一样。”
    留下这令八重为之一愣的话语，蝴蝶忍也追着富冈义勇的身影离开了。
    夏尔迪奥看了一眼沉默无言的八重，最终还是缓缓道：“我知道有些记忆是无法忘却的，所以我不会劝你放下伤痛、重新开始……但与其让你的悲伤成为困住自己的监牢，不如使其成为你的力量之源，你难道不想找到害了你父亲的真正仇人吗？”
    八重身体一颤，原本一片死灰的眼眸终于重新点燃了火焰。
    真正的仇人。
    鬼。
    是了，她还有仇未报，那个将父亲成了怪物、弄得自己的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现在肯定仍在这世间的某处逍遥自在地活着吧？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它？
    如果这世上不存在鬼，父亲不会死，太吕不会死，大家也不会死……
    如果这世上不存在鬼的话……
    当八重再度抬起头时，夏尔迪奥已经带着毒岛冴子和汤姆猫渐行渐远，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八重眼中的迷茫终于褪去，心里暗暗下定了一个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