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侵蚀》第十五章 夜走

    “这里是……”
    河原八重睁开眼睛，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脑子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一时间无法进入思考。
    “啊，你醒了？”
    身旁传来温柔的女声，八重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见一张俏丽的脸蛋贴近过来，用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距离之近，八重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对方长长的睫毛。
    “嗯，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多休息就能很快康复。”
    “……你是谁？”
    尽管对方是女性，但这样亲昵的举动还是让八重感到有点害羞，脸蛋红扑扑的，张嘴勉强问了一句，只觉得嗓子干涩不已，身体也软绵绵地使不上气力。
    “叫我蝴蝶就可以了，八重小姐。”蝴蝶忍微笑着，“这里是村子里药师婆婆的家，你已经昏迷半天了哦。”
    八重撑起身体从地铺上坐了起来，神情带着几分沮丧：“这样啊，我昏迷了啊。”
    “听说你为了捕杀离穴熊一个人在雪山上呆了很多天，不行哦，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长此以往，就算是铁人也支撑不住的。”
    “吵死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用你多管闲事！”
    “好啦好啦，不要闹别扭了。”
    蝴蝶忍像是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少女的头，理所当然被嫌弃地拍开，蝴蝶忍不以为意，又端来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递给八重。
    “来，把这个喝了，会让你变得精神起来哦。”
    八重不情不愿地接过，看了一眼杯中正体不明的黑色液体，迟疑道：“请问这里面放了什么？”
    “别问那么多，喝就是了。”
    蝴蝶忍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笑容可爱迷人，但其周身却似乎散发着某种黑色的气场，让八重下意识想要遵从。
    “我、我知道了……”
    八重皱着眉将杯中的不明液体一饮而尽，刺激性的苦涩味道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形状，想来滋味不是多么美妙。
    “好苦！”
    “良药苦口嘛，来，再喝口热水吧。”
    这时夏尔迪奥走了进来，看了八重一眼，温和笑道：“既然醒了，那就出去吃点东西吧，你昏睡了半天，肚子应该已经很饿了吧？”
    河原八重愣愣地盯着夏尔迪奥的面容，脸蛋似乎变得更红了，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然后在蝴蝶忍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片刻后，用餐的矮桌上，夏尔迪奥等数人围坐一圈，桌上的饭菜不算丰盛，但荤素皆有，连太吕和汤姆猫身前都分别准备了狗粮和猫食。
    八重似乎确实是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该说真不愧是猎户的女儿，吃相相当放得开，有种江湖儿女的豪爽气。
    蝴蝶忍显然没有忘记正事，斟酌着用词，开口道：“方便的话，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八重小姐？”
    “……问我？”
    八重的嘴巴塞得满满的，看着蝴蝶忍，又看了一眼旁边一板一眼端坐着用餐的富冈义勇，像是想到了什么，勉强点了点头。
    蝴蝶忍直入主题：“那我就直说了，袭击八重小姐家人的，很有可能是鬼……”
    富冈义勇忽然插话道：“等等，蝴蝶。这是我的任务，我来说明。”
    “沟通力为零的富冈先生请闭嘴，让你来说明，肯定又会无端浪费很多时间，请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压力好吗？退下。”
    “哦。”
    富冈义勇老老实实地退散，半句怨言没有，旁边的夏尔迪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
    这之后蝴蝶忍向八重详细解释了何为鬼以及他们是鬼杀队剑士的事情，但无论蝴蝶忍如何试探和询问，八重都一口咬定杀死她家人的是离穴熊。
    且不论其他人作何想法，夏尔迪奥却已经从八重游移不定的眼神中得到了结论——她在撒谎。
    “原来如此，”蝴蝶忍喝了口茶，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真的是熊的话，那就不是我们的目标了。”
    “这样你们满意了？”八重一脸的不耐烦，随后瞥了蝴蝶忍一眼，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了一句，“鬼杀队……会把鬼全部杀掉吗？”
    “不要把别人说得跟个刽子手似的，我们只杀恶鬼。”蝴蝶忍声音低缓道，“如果至今为止遇到过一次，不吃人而选择饿死的鬼，我也会愿意怀着慈爱的心，照看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没见过这种例外。”
    听到这话，富冈义勇目光闪烁了一阵，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当他的安静美男子。
    话题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沉重，一时间所有人都闭口不言，空气中蔓延着一股异样的沉默。
    还是毒岛冴子好心地说了一句：“如果八重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和我的同伴可以帮你猎熊。”
    见毒岛冴子表态，夏尔迪奥也点了点头，笑道：“别看我们这样，在故乡那阵也是响当当的战士，绝对能帮得上忙的。”
    然而八重对毒岛冴子的提议似乎兴趣不大，只是神色决然地说道：“我是猎人……自己的仇自己报。”
    睡了一觉，还吃了一顿饭，八重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起身拿起自己的外衣和猎枪，又招呼了一声猎犬太吕，然后对屋内众人鞠了一躬，随即说道：“谢谢你们的帮助，不过我要走了。”
    “等一下，你的身体还……”
    蝴蝶忍着急地想要拦住八重，但富冈义勇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门口，与八重的目光对视。
    “让开。”
    “夜晚最好不要外出，很危险。”
    “这里没有鬼啊！猎人就不能出去猎熊了吗？”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但目光第一次变得有些锐利：“要报仇的话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山里？你在隐瞒什么？雪山上的那头熊，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见过了吧？”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一般，只有夏尔迪奥还坐在矮桌前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优雅的举止一看就知道曾受过严格的教育。
    他瞥了一眼富冈义勇，心说这家伙平时看上去木木愣愣的，但关键时刻说起话来却也是条理分明、紧扣重点，显然是个嘴笨但心里拎得清的人，值得一交。
    那边的河原八重也意识到自己的谎话根本没有骗过这些人，顿时急眼道：“你好烦啊！够了！让开！”
    富冈义勇幽幽叹了一声：“至少……我没见过复原的人类。”
    “……”
    八重最终还是离开了，她撞开富冈义勇冲了出去，一个人闯入无边的黑夜，任谁都能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花。
    少女的遭遇到了此刻基本已经明了，鬼无疑是存在的，而且有极大可能是少女重要的人，因此少女才不愿说出实情，甚至谎称遭遇了熊，自己则独身一人上雪山，想要做个了断。
    夏尔迪奥扒拉了最后一口饭，看了一眼房间内无言的众人，放下碗筷，沉声道：“我们也跟上去吧，总不能真的让她一个小姑娘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