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侵蚀》第六章 塞拉克希亚

    从浑浑噩噩的黑暗中再度恢复意识，夏尔迪奥睁开眼睛，入目所见的是一个纯白的世界，无边无际的纯白，干净无瑕的纯白。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脚，但身体传来的平衡感很奇怪，周围的环境仿佛上下失重，令他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头朝上还是脚朝上，硬要说的话，他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于漂浮在空中，就仿佛游魂一样。
    游魂？
    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就好像打开了记忆的开关，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纷至沓来。
    王宫斗技大赛，国王刺杀，迪恩奇袭，王都守城战，狂王阿修纳德与漆黑骑士……直到最后，他被漆黑骑士一剑斩入胸膛，掉落到连通南北水上商道的护城河之中，所有的记忆都清晰得仿佛刚发生不久。
    “是了，我应该已经死了。”夏尔迪奥回想起来龙去脉，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啊啊……失策了，居然是女神加护的铠甲，再加上他手里那把剑，一身神装也未免太作弊了吧？”
    “也不知道现在的战况如何了，不过连身为大将的我都战死了，战况怎么想都不会太乐观，希望艾琳西娅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夏尔迪奥打量着四周，这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怎么看都不像是人间之地，“这里是哪儿？地狱？天国？还是说女神的英灵殿？”
    就在夏尔迪奥对现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道空灵、毫无杂质，亦没有半点感情波动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这片天地：“这里是世界之隙，世界之外的领域。”
    听到有人的声音，夏尔迪奥连忙四处张望，终于在正上方的头顶看见了一个散发着暖洋洋温度的大光球。
    光球之内，有着隐约的女体人形，明明什么都看不真切，却不知为何能感受到一种神秘之美，让人无端地想要靠近那片光芒，去揭开那层挠得人心痒痒的禁断面纱。
    夏尔迪奥语气不确定道：“女神阿斯塔尔黛？”
    面对这神秘而未知的存在，夏尔迪奥下意识便以为她是泰利乌斯大陆唯一绝对的创造神——阿斯塔尔黛，整个大陆共同的信仰对象，在他的想象中，也只有那位女神才能有如此光辉美丽的身姿。
    却听那未知存在徐徐说道：“我并非你们世界的神，我的名字是塞拉克希亚，乃是维度空间的管理者。”
    夏尔迪奥没太懂她的意思，疑惑道：“维度空间？那是什么？”
    依旧是空灵悦耳、毫无波澜的声音：“维度空间是诸天万界的总称，你所生活的泰利乌斯大陆，其实也就是诸天万界中的其中一个世界而已。两者类比，便如同大树之于森林，水滴之于海洋，星辰之于银河……这样说，你可懂了？”
    “……”
    信息量过于庞大，即便以夏尔迪奥的理解能力也无法立即就全盘接受，不过他大致上明白了一点，如果说女神阿斯塔尔黛是管理一个世界的神，那么这位自称塞拉克希亚的存在就等于说是管理所有世界的神，如此一对比，两者高下立判。
    夏尔迪奥轻咳一声，道：“那么，女神塞拉克希亚……不知您将我这样一个战败者的灵魂带到此地，到底是何用意？”
    “灵魂？”塞拉克希亚却是说道，“不，你并没有死，我已经治好了你的伤势，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你真实的身体。”
    听到这话，夏尔迪奥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胸前虽然血迹斑斑、衣衫破裂，但伤口确实已经消失不见了，连条疤都没有留下。
    他可是知道自己伤得有多严重，那毫无疑问是濒临死境，能吊着一口气还是因为自身体质强大，按理来说那种情况是神医也难救的，能够为常人所不能为，果然是真正的女神。
    夏尔迪奥又想起一事，不由问道：“您先前说这里是世界之外的领域？不知我是否还有机会回到泰利乌斯大陆？”
    克利米亚现在可是处于和迪恩的战争中，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也就罢了，既然没死，那么夏尔迪奥想方设法也要再次回去，那个国家承载着他的一切，他有责任和义务为了克利米亚而战。
    塞拉克希亚回答得很直接：“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夏尔迪奥并不意外，点头道：“请说。”
    果然，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女神塞拉克希亚救了濒死状态下的他，并将自己带到这个名为“世界之隙”的奇妙之地，不可能只是单纯心血来潮想要做好事，一定是出于某种意图才这样做的。
    现在夏尔迪奥要做的，就是探明对方真意，好在这位身处于大光球之内的女神虽然神秘之处颇多，但至少没有表现出有敌意的样子，再加之对方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要不违背原则，夏尔迪奥还是很乐意为其效劳的。
    只听塞拉克希亚说道：“和我签订盟誓契约，成为我的契约者。”
    女神契约者？听上去挺高端的头衔啊。
    夏尔迪奥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不动声色问道：“关于契约，能再详细说说吗？比如，我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女神塞拉克希亚的语气没有丝毫不耐烦，不如说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淡淡的调调，完全没有情绪波动：“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作为我的战士，前往我所指定的世界，去消灭入侵那个世界的混沌先锋。”
    “混沌先锋？”
    “他们是世界之敌，如果放着不管，那个世界很快就会毁灭的。”
    “也就是说，您需要我做的工作，就是当打手？”
    “可以这么理解。”
    听到这里，夏尔迪奥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打架这种事他擅长啊，对手越厉害越好，而且能够前往其它世界去见识一番也很让他心动。
    夏尔迪奥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战斗、游历和冒险，在他正式成为效忠国王的骑士之前，还曾有过为期三年当自由佣兵的经历，泰利乌斯大陆的很多地方都留下过他的足迹。
    如此想来，成为女神契约者对他来说几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夏尔迪奥根本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听塞拉克希亚补充道：“当你完成了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后，我就会送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不过遭到混沌入侵的世界不止一个，接下来还会有许多需要你出力的时候，到那时希望你能继续配合。”
    夏尔迪奥故意反问道：“如果那时我拒接再提供协助，我会怎样？会因为契约的反噬而死吗？”
    塞拉克希亚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不会，我会主动解除契约，还你自由。”
    “为什么？”夏尔迪奥奇道，“再怎么说那也是对您的背叛行为，难道不该有很严厉的惩罚吗？”
    “如果你能回去，就说明你已经拯救了一个世界，如此就能和我救你一命的事情抵消，这很公平。”塞拉克希亚条理清晰道，“第一次的合作只是平等交易，接下来是否要继续做契约者，全凭你的意愿，无关背叛。”
    “况且，我所需要的，是能和我并肩作战对抗混沌的战士，而不是被契约奴役驱使的使徒，每一个人类都有选择成为英雄或者庸人的权利，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意志。”
    听完这些话，夏尔迪奥顿时对光球中那位神秘女神的观感提升了不少，作为一位神明，不得不说她确实很讲道理，而且在与夏尔迪奥的交流中能明显感到一种对等的态度，这一点就着实很对夏尔迪奥的胃口了。
    “那么，你的回答是？”
    “请开始缔结契约吧，女神塞拉克希亚。”
    随着夏尔迪奥的答复，只见一道神圣的光束从大光球之中射出，在夏尔迪奥面前形成了一朵燃烧着的火焰之花。
    “将你的一只手伸入火焰之中。”
    夏尔迪奥闻言照做，右手刚刚靠近火焰，便见那火焰之花的形体开始迅速扭动起来，仿佛流动的活物一般瞬息间钻入了夏尔迪奥的掌心之中。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数秒，那美丽的火焰之花便消失不见，而夏尔迪奥的右手背上也随即浮现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火焰刻印，像是华丽的纹身。
    与此同时，大量的信息涌入了夏尔迪奥的脑海中，都是一些有关于契约的具体细节，比塞拉克希亚先前的描述详尽得多，于此，契约正式成立。
    夏尔迪奥继克利米亚骑士之后，又得到了女神契约者这一头衔，可喜可贺。
    看了一眼手背上的火焰刻印，夏尔迪奥心念一动，火焰刻印便自动隐去，然后又显现，他嘴角微扬：“这个好玩。”
    塞拉克希亚道：“接下来你将会前往第一个世界，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可以。”
    旋即，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将夏尔迪奥整个人笼罩其中，他能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吸力正在撕扯着他的身体，若不是手背刻印中流淌出一股温和的能量包裹住他全身，此时他也许已经皮开肉绽了。
    夏尔迪奥内心微微凛然，打破世界的壁垒果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若非有契约之力提供保护，让他以肉身穿越过去，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在今后的每一次任务中，你可能还会碰到别的契约者，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有着出色战士天赋的人，混沌先锋极其强大，以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对付，你到了那边的世界后，最好首先与你们的同伴们会合。”
    “那么，祝你好运，我的战士。”
    数秒后，夏尔迪奥便消失在了这片名为世界之隙的白色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