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世间开当铺》第二章 守墓人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那老头半夜说的那些话，并且让我感到恐惧的自言自语，竟然是对奶奶说的，原来是奶奶在临走前想再来看我一眼。
    我的家庭并不完整，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父母闹离婚，因为我爸每天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玩，挣点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家里就靠着奶奶的养老金和我妈在加工厂打工赚的工资生活。
    农村这地方，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我爸和别的女人搞破鞋，被我妈知道了。
    我妈可能也是忍了太久太久，也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选择了离开。
    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说出来可能都没人会去相信。
    别人家的孩子吃苹果，我看着。
    别人家的孩子吃冰棍儿，我也看着。
    别人家的孩子喊妈妈，我哭着。
    能想象到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一个人走在农村的土路上，见到一个女人就冲上去抱住，哭着叫妈妈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助吗？
    那个时候我爸基本很少回家，爷爷走得早，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奶奶。
    那时候奶奶七十多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每天早晨上学我都是自己起来烧火煮稀粥，吃完走上几里路去上学，每天奶奶给我五毛钱，中午也好吃个包子，不至于饿肚子。
    等放学回家，就和奶奶一起上山捡柴火，这就是我的童年。
    当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找了认识人，把我送到了一个距离我家比较近的小城市上学，在我上学期间，老师天天催学费，食堂天天催饭钱。
    那时候我特别想我妈，但是我联系不到她，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爸也从来不让我和她有联系。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退学出来打工，因为我心疼奶奶，她用她那可怜的退休金供我读完了初一。
    那时候我只想让奶奶每天不用那么辛苦。
    后来我爸也去了城里打工，村里的房子一卖，把奶奶也接到他在城里租的一个出租屋，连个电视也没有。
    那个时候别说是家，连根儿都没了。
    一个农村老太太，如果在农村每天还能和别的老头老太太说说话，这一到了城里，谁也不认识，电视也没有，只能每天就坐在屋子里发呆，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我那时候也只能尽量在休息的时候回去多陪陪她，多赚钱买她喜欢吃的东西孝顺她。
    其实听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我一点都不难过，相反我倒是有一点开心，你们可以说我不孝顺，但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奶奶的这一生太苦，或许早一天走也是早一天解脱吧。
    请好假回到我爸的出租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奶奶的尸体已经被抬上了灵车准备去火葬场进行火化。
    等到了火葬场，工作人员把奶奶抬到棺材里瞻仰遗容的时候，我看着瘦成皮包骨的奶奶，笑着说了一句“奶奶您一路走好，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幸福。”或许那时候的我可能真的是在笑吧。
    等到我和我爸带着奶奶的骨灰回到村里和爷爷合葬以后，我就坐车离开了，我没有和我爸打招呼，因为他不配。
    古时候有句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我回到酒店准备上班的时候，因为四楼宿舍闹鬼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对酒店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于是乎我就很悲催的被辞退了。
    但是还有一句话说的也不错，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可能真的是老天的安排，我在街上碰到了我妈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大舅。
    通过大舅，我联系到了我妈，那一次通话，老妈哭了好久好久，当她问我学习怎么样的时候，我告诉她家里交不起学费，退学了。
    我妈听完后，安静了一会，突然就开始大骂了起来，当然骂的是我那不争气的爸。
    听我妈和我说完我才知道，原来她每个月都会给我爸寄钱，这钱干什么的很明显了，那是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我和我妈联系，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怕我妈知道真相，不再给他寄钱了。
    当我得知我妈组建了新的家庭，那个男人对她特别好的时候，我真心的为她高兴，还让我去她那里，也好方便照顾我。
    但是我拒绝了，那里毕竟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再去打扰老妈的幸福生活，毕竟人家对我妈好，但或许对我的态度会完全不一样，而孤独惯了的我或许也不会习惯。
    后来我妈见我实在不想去也就没有再强迫我，让大舅给我找个不是太累的工作，帮她照看着我。
    于是乎我有了现在的工作。
    待遇好，工资高，五险一金，还没人管，饭菜顿顿有酒有肉，倒也活的潇洒自在。
    可能有人就要说我在吹牛了“你一个初中都没毕业，户口本上学历还写着文盲或半文盲的人会找到这样的工作？用人单位怕是傻了吧？”
    那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的工作你真的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但是当你们听到这个职业名字的时候，你们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可以有这样的待遇了。
    这个职业的名字叫做，守墓人。
    是不是有点很酷的样子呢？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坟地看门打更的。
    “小许，你这是写啥呢，这字写的歪歪扭扭，跟天书一样，你这是小时候鸡爪子吃多了吧。”
    说话这人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洗的有些泛白，都看不太出来原来是什么颜色的，腰上还别着一瓶二锅头，一身的酒气，头顶上的头发也都掉的差不多了，仅剩的几根正在那光秃秃的脑袋上翩翩起舞，显得有些滑稽。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不正经的师父王老八，真名叫啥我也不知道，反正别人都这么叫他，当初刚听到别人叫他王老八的时候，我真的差一点没憋住就笑了出来。
    “去去去，你一大把年纪了懂个啥，现在这东西都叫艺术，让你看懂了还艺术啥了。”
    说实话，我在他身上还真没学到什么好，怎么说呢，这个陵园里有一千多个墓地，工作人员，也就我和我师父两个人。
    除了过年过节会忙一点，来人登个记啥的，平时基本没啥事，每天白天出去象征性的围着这些墓地转一圈，回去后这老家伙就开始用VCD看岛国“动作片”。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单纯善良的像白纸一样的好少年，一朵已经十七岁即将就要绽放的祖国花朵，怎么可能去看这种东西。
    但是当我想起小学思想品德的课堂上，老师教导我们说，要做一个懂得尊老爱幼的人，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脑海里回想着老师们的谆谆教诲和满是期望的眼神，我决定陪他一起看。
    “屁的艺术，今天老头子让你见识一下啥才是真正的艺术。”
    老家伙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光盘，冲着我挥了挥“看见没，这叫人体艺术，最新版本的，来来来咱们爷俩探讨一下。”
    “探讨艺术我最喜欢了，别看我文化低，但是别人都说我比较有艺术细胞的。”说完我一把就将它手里的光盘拿了过来，放进了VCD里，很快，电视机里就显现出了画面。
    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正当我们两个一老一少议论着男主角“功夫不一般”
    的时候，我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监控录像。
    让我惊讶的是，这深更半夜的，居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来了五号监控画面里，这个黑影走路很奇怪，东倒西歪的像一个喝醉了的酒鬼，因为是在晚上，监控画面也有些模糊根本没办法看清楚。
    我赶紧推了在我旁边正看的入迷的老家伙“哎，陵园有人进来了。”
    老家伙看了我正用手指着的五号监控画面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回了我一句“别扯淡，我看你是眼花了，这大半夜的哪个大活人往这地方跑。”说完又继续研究他的“人体艺术。”
    我回头一看，果然，刚刚出现在监控视频里的人影居然不见了，在我又看了其他的监控视频，确定没发现有人影后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这里可是墓地，万一要是哪个墓被人挖了那可不是小事情。
    现在的人为了钱那可是不择手段的，为了钱挖人家祖坟偷骨灰勒索的事情也没少发生。
    见这老家伙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我只好拿起强光手电，操起一根警用电棍，壮着胆子出去看看。
    其实我也害怕，自打来到这里工作开始，我们晚上基本是不会出去的，两个人弄点小菜喝点小酒，困了就睡，也不会想那么多。
    可是当我一个人大半夜走在墓地里的时候，说不害怕我自己都不信，打颤的双腿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未知的永远都是让人恐惧的。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面对的是个啥东西。
    走在墓园里的草地上，带起了一阵“沙沙沙”的声音，我的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
    就在我巡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真的以为自己眼花准备往回走的时候。
    突然间，身后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就在我惊慌失措想要逃跑的时候，一只皱巴巴的手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