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兰堡东侧高塔的卧房内,芭莎脑袋昏沉的躺在床上,四周窗帘紧闭,屋内昏暗一片。
仆人来了又去,查看她的状况,为她送来一日三餐。只是她已经毫无胃口,往日甜美的水果,诱人的食物,如今吃在嘴中,没有丝毫滋味,她就像失去了味觉一般。
噩梦也折磨着她。
自打从要塞返回,她就像中了巫师的诅咒,丢失了安稳的睡眠。
起初,她也尝试着摆脱这糟糕的状况,拿出贵族小姐应有的气度。
但当她鼓起勇气,强撑着精神,打算去花园看看时,她的脚步还未迈出塔楼,疾步走来的骑士便告诉他:巨人冲破了城墙,野民占领了要塞,侯爵大人已勒令所有男人拿上武器!
城堡留守的骑士被调走了大半,如今只剩下十人负责看守城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恐慌便从要塞蔓延到城镇,从城镇蔓延到了城堡,如今大概整个艾弗里尔都已混乱一片。
芭莎吓坏了,再也没什么精神去强装镇定,她终日将自己关在屋内,任由仆人和管家来了又去。
可恐惧却丝毫不打算放过她。
只要她一闭上双眼,陷入沉睡,狰狞咆哮的巨人,一望无际的野民军队,便会立刻冲进她的脑海。
她梦见火焰点燃了谷地,房屋化为了废墟,巨人和野民汇成了一股黑色洪流。他们屠杀骑士,烧毁建筑,女人和孩子惊恐的四处逃窜,战马和人的尸体满地都是。
她梦见自己独自站在那条栅栏小道,她大声呼唤,迎面飘来的火把,却映照着一张野民邪恶狰狞的笑脸,她转身逃跑,黑黢黢的栅栏间却钻出更多野民。
她梦见自己站在壕沟的吊桥上,下方燃着熊熊火焰,她紧拽绳索,却看见火焰中伸出一只只腐烂的手臂,以及血肉像蜡烛融化般的面孔。
她呼喊求救,期望能有骑士从天而降,但却看见了更可怕的场景——父亲被巨人捏在手中,痛苦的呼喊她的名字,接着被咆哮的巨人直接投进了火坑。
……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芭莎整夜只能蜷缩在床。有时她会突然看见一只巨大的眼珠堵住了窗口,门外的脚步声,也会让她以为凶残的野民就要破门而入。
等天亮后好不容易睡去,脑袋却沉的如同铅块,醒来时精疲力尽,甚至比合眼前更加疲惫。
如今,她已憔悴不堪,只能像病人一样躺在床上。
“芭莎小姐。”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床上的芭莎立刻蜷缩一团,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目光警惕的看着阴影中的房门。
“芭莎小姐,您还好吗?我能进去吗?”
脑袋昏沉的芭莎,楞了片刻后,才听出这似乎是自己侍女伊莎的声音。
“伊莎……是你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声音透着虚弱和无力,“是你在门外吗?”
“是的小姐,我是伊莎!我能进去吗?您还好吗?”
“只……只有你一个人吗?”她追问道。
“是的小姐,只有我!”
愣了愣,芭莎才开口让她进来。
昏暗的房间让侍女伊莎有些突然的不适,她快步走到窗边,先将手上的食物放在桌上,接着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放进一缕阳光。
“哦,伊莎,该死的!你在干什么!”突然的光亮,让芭莎吓得躲进了被窝,就像一个畏惧阳光的腐尸钻进了墓里。“快,快将窗帘拉上,别打开!挡住阳光!”
伊莎出奇的违抗了她的命令,她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小姐,你真的应该吃些食物,不然身子会饿坏的。起来吃些食物吧。”
“窗户,窗户关上了吗?”芭莎在被子里说道。
“阳光很好,我只放了一点点进来,这样能方便用餐。小姐,没事的,您不必害怕,城堡很安全,侯爵大人一定会打败那些野民。”
“你懂什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芭莎在被子里叫喊,“野民就要来了,他们会顺着窗户爬进来,快,快将窗帘拉上!”
窗帘怎么能挡住野民呢?侍女心想。
“小姐,这里是塔楼,野民不可能爬上来。求您出来吃些食物吧,是您喜欢的草莓派。不然等大人回来,看见您这副模样,一定会狠狠责罚我们的。大家都很担心您的身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被子一阵抖动,惊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巨人,他们有巨人!巨人可以直接看见我,他的眼睛就在窗外,城堡挡不住巨人!城墙也挡不住!快,快将窗帘拉上!”
侍女伊莎扭头看了看窗户,那里除了明亮的阳光,和澄澈的天空外,什么也没有。
“小姐,没有巨人,我不骗您,不信您可以自己看看。要是有巨人,我立马将窗帘拉上。小姐……”伊莎轻柔的语气中带着哀求。
被子依旧在抖动,片刻后,芭莎才试着问道:“真……真的没有?你,你保证没有巨人?”
“没有,我保证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抖动的被子抬起一条细缝,芭莎躲在其中,眯着眼,警惕的朝窗外看了看。
除了让她感到刺眼的阳光外,窗户那儿的确什么也没有。
“小姐。”俯下身,侍女透过被子的缝隙,期待的看着其中的芭莎。
“真,真的没了。”芭莎缓缓的钻出脑袋,双手依旧紧紧的抓着被子。
看着她一脸憔悴,披头散发,全无丝毫美感的模样,侍女伊莎立刻说道:“小姐,求您吃点东西吧,您现在这副模样,看着真叫人担心,要是侯爵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等下我就让人烧水,等用完了餐,我就服侍您洗澡,您就应该是高贵美丽的模样……”
芭莎的脑袋昏沉得要命,根本没听清侍女说了什么,当她挣扎着想靠在床头,起身时却一阵天旋地转。
侍女赶忙拿来了果汁,在喝下一点儿果汁后,眼中晃动的房间才逐渐平稳,但她的脸色依旧白的吓人,就像盖着一层白霜。
“小姐,求求您吃点儿东西吧……”侍女一脸哀求的看着她。
又过了片刻,发愣的芭莎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慌忙问道:“现在怎么样,巨人是不是都被打跑了?我父亲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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