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消息送到浮阳城不需要多久的时间。
这个时候麹义和张郃还一脸茫然地固守着南皮城,两军的士卒隔着空气每天见面撒泡尿打个招呼。
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收到消息,还不知道袁谭已经被赵云一箭送上西天了。
他们也没有什么渠道得到这个消息,或许还得靠着张飞他们说,才有可能知道,可是这个时候消息也还没有传出去。
刘备和陈琛的指示,是让赵云那里直接派人将袁谭的尸体送往徐晃军中,让徐晃和徐庶他们将尸体送回给袁绍,而且提醒了不要利用袁谭的尸体做文章。
算是给田丰和袁绍的尊重吧。
这丧车南行。
倒是引得冀州和青州交界之处开始有乌云聚拢,隐隐有风吹雷动之色。
似乎瞬而之间,就会下起大雨来。
这送丧车队快速地行进着,徐晃和徐庶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只能遵从陈琛和刘备的决定,让送丧车换上素衣,以礼丧队的规格出使袁绍军中,好歹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当这支身着素衣的车队出现在了临淄城外的时候,城墙上的士卒们有些警惕,以为这是定远军他们用的什么诡计。
但是这支车队规模不大,而且还前进缓慢,周围也没有其他的队伍的身影,城外的斥候回来通报,附近也没有什么伏兵出现,所以这个车队真的就是来送丧的。
那这个时候会来送丧的是什么呢?
其实守城的高览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定远军的心理战,他们想要用送丧的名义,来气一气主公,让主公失了分寸,主动去攻打定远军。
但是当这车队在城下停住,为首的那个小将朝着城墙上喊道。
“劳烦开开城门行个方便,我们将你们大公子送回来了。”
高览自然不会不知道大公子是谁,但是他并不相信坐拥整个渤海郡,而且麾下还有麹义和张颌相助的大公子就会这么死了,而且就躺在这丧车之内。
那大公子在这里,其他人呢?
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览让人确定周围无其他军队埋伏之后,让人将这支车队放进来,并且保持警惕,谨防这支队伍暴起发难。
护送这丧车的小将还挺不错,面对着包围住了他们的袁绍军士卒们没有任何畏惧心理,坦然地跟皱着眉头的高览交接了一下子龙将军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袁大公子不幸在浮阳城之战中陨落,我主仁德,遣我等将大公子送回来,任务完成,我们这就离开,也避免误会。”
这小将把这丧车丢在这里,带着手下面对着高览,一步一步地退出临淄城。
高览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就没有阻拦他们的离开,他到了丧车旁边,伸手掀开了白色布匹的一角,他看了看这具尸体的脑袋。
仅仅一眼,高览额头就有汗流了下来。
这豆大的汗珠滴落在了地上,化作了一滩水渍。
这尸体。
真的是大公子的。
高览是见过袁谭很多次的,而且这袁谭身边放着的头盔,还有他身上穿着的盔甲,高览也能够认得出来,这是袁绍亲自送给袁谭的金甲,
“快!”
“去禀告主公!”
高览喊了几声,呼吸急促了很多。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而已,在政治上的嗅觉也算是比较敏感的。
他能够预见到大公子这么身亡的话,己方一定会发生一次新的变动的,而且很可能,主公会再次掀起对刘备的战争。
这事情是他接下来的,这锅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背。
高览让人继续警惕四周,好好守城,让副将在城墙上继续巡逻指挥,自己则是立马跟着这丧车前去向袁绍禀报。
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临淄城的郡府外,但是先是丧车进了郡府。
可是高览没进。
他在郡府之外等待着,有些心惊胆战,他不知道自己等等进去之后会面对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高将军,主公让你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位幕僚突然从郡府之中出来,喊了高览一声。
这个袁绍的幕僚跟高览私交不错,待到高览起身要进入郡府的时候,他附在了高览的耳边,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不要说什么想法,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就好了,最好不要说话。”
高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消息可很重要,这说明袁绍心情并不好,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去碰他的霉头,不然有可能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积累都会在今天消失的。
跟着侍从在郡府中行走着。
这里被袁绍改成了大将军府,虽然规格不够,但是袁绍还是看重这个名头的,所以该有的礼仪都到位了。
高览被领到了大厅之前,四面窗户没开,大门只开了一半。
厅中昏暗,似乎看不到什么亮光。
高览心中有些咯噔,他知道这个场景的话,肯定就不会有什么好的氛围,但是这件事就是他倒霉,就是他负责临淄的城防的,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到这里去。
“罪将高览,拜见主公。”
高览决定先入为主,进了大厅,也不敢去看周围如何,进来走到合适的地方,倒头便拜,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了闷响了。
但是他刚刚在拜倒的时候,还是顺势看到了袁绍。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还是记住了端坐在上位的袁绍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因为高览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脸被黑暗笼罩了大半,只有那大厅门外透进来的光芒落了他的一半脸上,让他的脸一半黑暗,一半微光,看起来更加不清晰。
高览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只能伏在地上。
“你又无罪,何称罪臣?”
袁绍的声音从上位响起,但是高览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是继续将自己的额头跟地板贴在一起,他的汗水开始浸湿了他的衣服。
不过他却感受到了自己的面前,应该是袁绍,从上位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自己身前。
“进勇,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是你想的那般会迁怒的人。”
突然,高览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一份力道将自己拎了起来,他的脑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这个将自己拎起来的人,竟然正是自家主公袁绍袁本初。
原来主公的实力也很强吗?
高览可是感受到了袁绍的力度,虽然有自己害怕用力违逆会伤到主公的原因,但是能够这么将自己一个大汉拎起来,主公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他看到的并不是袁绍的微笑或者是严肃。
而是一种很正经的表情,有一种天下之任即是己任的正义之感。
这种表情给人带来直面的震撼还是很大的。
“谭儿身死,是他技不如人。”
“但是。”
袁绍扶着高览站稳之后,缓缓踱步到了大厅的大门前,伸手将大门推开,整个人沐浴在了洒进来的阳光之中。
刚刚还随着送丧车队前来的风雨雷电,在这个时候,却消散不见,只有烈烈骄阳高悬空中,光芒笼罩着袁绍,让他的身影在光芒之中变得更加伟岸,更加有让人信服的强大。
这仿佛是上天在感知着袁绍的想法,在顺应着袁绍的需求。
“他刘玄德必有亡我之心。”
“可我袁本初,立德立身于世,扶立大汉于危难之中,救济天下为己任。”
“天不亡我,无人亡我!”
“我,即是天命!”
袁绍的声音充满了坚定自信,仿佛袁谭的尸体被送回来,不是对他的打击,而是成为了刘备递来的战书,让他能够打上鸡血的战书。
“刘玄德违逆天命,今日,吾将代天伐之!”
袁绍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这么僭越的举动会被人攻击,因为他帐下的人,都是他的人,估计他们比自己更希望自己能够跨出这一步,这样他们这个集团利益才能够更高。
不过袁绍还是给自己留了点余地的。
他只说自己是天命,代天伐刘。
但是并没有说自己就是天子,要当皇帝。
其实这有点偷换概念了,甚至就是明摆着老子就是把自己当皇帝了,但是跟你们说我这就不是皇帝,而是天命。
袁绍的斗志似乎随着他的天命发言,熊熊燃烧了起来。
而他身上的气势,也开始变得肉眼可见了起来。
这肉眼可见,并不是夸张,而是真正的能够看清楚袁绍身上那种滔天的气势。
因为袁绍身上的职牌已经显现,而且他的职牌在不停地旋转着,随着他的职牌的旋转,他身上的气势影响范围也在不断地扩大,将整个大厅都笼罩了进去。
原本昏暗无光的大厅之中,没有一处不被光芒所覆盖,这是袁绍身上冒出来的光。
这种光所带来的是实际性的提升和鼓舞,它让在场的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高览也感受到了袁绍带来的鼓舞。
这是袁绍的天赋技能,是由职牌阵营所带来的能量。
似乎每次当他们挑选好对手阵营开战的时候,一旦敌方的实力比己方强的话,那己方就能够依靠敌方的实力获得实力加成,这种感觉很微妙。
似乎他们天生就是打逆势的料?
特别是当初刚刚开始跟董卓打的时候,他们能够感受到己方的极高加成,但是随着诸侯联军将董卓的西凉军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他们就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种加成开始不断地衰减了。
而难道在冀州起家之后,他们还有比现在更弱势的时候吗?
高览这个时候环视了大厅一周,才惊愕地发现,跟着袁绍一起到青州的将领、谋臣,都在这里。
似乎是袁绍早就知道这个情况和结果,提前将人召集到了这里。
他还看见了沮授站在上位旁边,目光炯炯地看着袁绍的背影,高览甚至能够看到沮授眼中流露的那种认可和坚定。
可是,这仗该怎么打?
身为早期的袁绍部将,如今也是袁军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将,高览肯定会先分析如今的局势的。
如今刘玄德坐拥并州、幽州、冀州,三州之地,并且帐下天下名将云集,顶级谋主扎堆,数十万大军,兵势强劲,兵锋所指,无不攻略。
可是己方如今只有半个青州的地盘,而且四周环敌,身侧还有张燕诸贼骚扰连战,身后还有孔融、刘氏宗国虎视眈眈,兵甲不足十万,城池不过十座。
这样的实力差距,到底应该要怎么打,才能够有机会能够战胜如今如日中天的刘玄德?
或者先从近的来说。
如何战胜眼前一直拦路并且一直很稳健的定远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览从袁绍的身上得到的不止是能量,还有着对袁绍的信任。
他似乎因为感受到了袁绍身上的那种信念和坚定,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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