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李芬,已经从温小丽的口中知晓季安宁和金秀梅回村的事情。
回村的这些日子,李芬没少遭罪。
每天要伺候下半身瘫痪的顾老爷子,想使唤老三媳妇去伺候,陈秋玲以伺候公公不方便的由头直接拒绝了。
而顾老爷子也不愿意让陈秋玲伺候,以至于李芬才回村不过一两个月,面色就瞧着沧桑了不少。
想到自己之所以遭罪,都是因为老二家那祸害的!
所以知道季安宁和金秀梅回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好好的城里不待,跑咱们这穷乡僻壤作甚,还记得咱?知道村子里还又爹妈兄弟在?”打发了顾老爷子睡觉后的李芬好不容易得了闲,她坐在热炕头上,尖声刺耳的讽刺着。
金秀梅是提着东西进的家门,好赖这个家还有顾老爷子在,她做儿媳妇的不能失了礼数。
只是进屋,没看到顾老爷子,金秀梅直接将提来的水果补品放在柜子上,转身和温小丽说话:“大嫂,咱爹呢?”
完全没有理会坐在炕头的李芬。
“才睡下了,老爷子这会儿觉多。”温小丽温声开口。
身后的季安宁也喊了人。
季安宁看到温小丽震惊的望着她,这样的表情,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有得到重视的李芬,她轻咳一声,想着那事都过了这么久了,以金秀梅的性子,好拿捏的很,就像温小丽,也就刚回来头两日不听话,现在还不是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她故作厉害的瞪着眼睛训斥道:“秀梅,为民呢?他咋不跟着回来,你们一家子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金秀梅被李芬拿捏惯了,下意识的出声:“丫丫上学,家里总得有人看着,不然为民肯定要来看爹的。”
等到她回答完,才意识到,李芬这个心思狠毒的老太太,有什么脸在这里质问她。
要不是她,老爷子能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金秀梅的反应与回答让李芬更神气了,她冷哼一声:“念书念书,我倒要看看能念出个什么名堂来!安宁,你过来让我看看,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了?”
季安宁突然就愣住了。
鬼样子?
李芬的话让季安宁眉头大皱,她以为在经历过顾老爷子的时候,李芬会有所收敛,毕竟当初在应城的时候,李芬一直窝囊的,连句话都不敢说。
现在倒好,才过了多久,这么大的教训就抛于脑后了?
季安宁可不是金秀梅,可以忍受李芬对她的言语伤害。
季安宁不紧不慢的看了李芬一眼:“我瘦不瘦不要紧,爷别瘦了就成,爷爷现在遭了这么大的罪,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季安宁回头望向温小丽,“大娘,爷爷是不是又瘦了?”
李芬脸色当即变了变,咬牙道:“每天我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哪能瘦!”
“真瘦了不少……”温小丽被季安宁这么一提,原先并没有注意的她,恍然点头:“瘦了……”
李芬被温小里当着面打了脸。
她一对三角眼狠狠的瞪了过去:“那你这意思是我不好好给老头子做饭,让老头子饿着了?安宁,我可是你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李芬别的说不过去,就想拿长辈的身份来压人。
季安宁笑了笑,心平气和的出生:“要是爷爷现在还好好,能走能站,我肯定认你这个长辈,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实在是迈不过这个坎。”
季安宁说话冷硬,却是说到了金秀梅的心里,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金秀梅怎么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妈长妈短的喊着,但她又不知道改怎么说。
“你……”李芬气的浑身发抖,直直指着季安宁:“你这个小王八蛋,还会不会说话!你爷爷都没说啥,你一个外人!瞎说什么!”
李芬显然是被气急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季安宁也不敢前头李芬说啥,她只是瞪着眼睛,吃惊又惶恐的望向金秀梅:“外人?我不知道我这个明媒正娶娶回来的顾家媳妇,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说起真正的外人,按照村子里的规矩,就算是李芬去世了,她这个继室,也进不了顾家的祖坟里。
季安宁问金秀梅,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妈,我是外人吗?”
“糊涂!”
金秀梅还没来的及说话,一道中气明显不足的老声从后头传了过来。
顾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手转动着滚轮,自己过来。
“爸?您醒了?”温小丽惊了一下,连忙过去推着轮椅。
坐在炕头上的李芬看见自己男人出来,也连忙下了炕头往过走,想让顾老爷子给她做主,到底他们也做了二十年夫妻,她还给他们顾家生了个儿子,顾老爷子就算知道是她害了他,也没有把她赶出顾家,这中间到底还是有夫妻情分在的。
尤其方才那句“糊涂”,顾老爷子一定是向着她的。
想到这里,李芬一面往顾老爷子那边走,一面接着顾老爷子的话:“就是糊涂!老头子,你瞧瞧这孙媳妇,有这么和我说话的吗!”
哪料顾老爷子一把打掉李芬伸过来的手:“糊涂的是你!你个婆娘还知道安宁是孙媳妇?安宁怎么可能是外人!”
顾老爷子冲季安宁招招手:“安宁,到爷爷这来。”
等季安宁走近了,顾老爷子慈祥的笑着夸道:“真好看。”
季安宁每天微挑,倒是不意外顾老爷子会向她说话,别看顾老爷子老了,但心里明白的很,顾家几个儿子里,就顾为民最有出息。
孙子里,那更不用说,顾长华更是前途一片大好。
李芬害他瘫痪,他却没有赶李芬走,那是因为顾老爷子,知道他这样的情况,必须得有人伺候,伺候顾老爷子,也是对李芬最好的惩罚。
季安宁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免情绪涌动,顾老爷子不仅仅瘦了,就连精神头也没原先好了。
她嗓音顿了一下:“爷爷您可得好好养身子,好好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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