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韩玉》第482章 委屈宋首座

    一行人翌日清早离开涿鹿城,火车向西,在宋城进入终点站。林氏集团的直升机早早便在邹家的停机坪等候,与邹家家主也就是邹古的养父吃过一顿家宴,便起飞回到唐城。
    青云见心与白紫芫都问过心魔,林立只是沉着脸三缄其口,直到阳群芳好奇地单独问起,他才回答说做了一场让人心情很不好的梦。
    林氏集团进军元城的步伐几乎尘埃落定了,进入深山庵寺的女人大概婉转收到了林立的警告,没再作妖,刘彻毫无手腕败家子的名声坐实,被京都归来的王陵一个礼拜蚕食掉刘家九成的基业,黑白兼收。
    阳家家风素来不允许子女仗着家世而荒废该做的事,少女耽搁了半个月课程,落地来不及休息以及跟爷爷道诉所见所闻,便要赶去学校报道。
    林立送她到校门口,又到别离时分。
    阳群芳又扎回简单清新的马尾辫,在大男生怀里缱绻良久。她已经听到了三年面壁的刑罚,意思是,三年内没有再见。
    “我可以哭吗?”
    “虽然害怕你哭,但,哭吧。”
    这天,林立头一遭品味到心如刀割这等矫情造作的滋味,但他有不得不赶回龙虎山的苦衷,十万火急迫不及待。再看到貌似习惯分别便不如何流露不舍的韩玉,林大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终于理解到为何古来便有‘修士远凡尘’的不成文说法,对修士好对凡人更好。
    修真者动辄上百年乃至数百近千年,有的是时间浪费,凡人几十顶多百载光阴,少有相拥的几许缠绵便显得弥足珍贵。
    林立所能做的,只是在心头埋一份内疚,尽快找到机会,把亏欠的全部补上。
    白紫芫依然留在林家别墅,替他守住大本营免得后院失火,林大少当天中午便与青云见心乘直升机前往江阴城。
    “吗的,屁股都没坐热!”飞机上林立骂骂咧咧,走得比任何一回都匆忙,心情比任何一回都堵。
    “舍不得走,为何又不肯多留?”青云见心眼里透着光芒。
    “有事?”
    “心魔的事?”
    “嗯。”
    很少见到林立火急火燎的作风,小仙女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即使猜不真切,也大致能推敲到前者昨天遇上的麻烦恐怕并非心魔,而是与龙虎山盘根错节的某事。
    不好过问的话她不会问,看着下方从郊野到城市再到郊野的风景,不知不觉,直升机跃过江阴城上空,缓缓降落在那座气象万千的山下。
    “少爷,下次用飞机还记得叫我啊,我提前几天过来都可以,现在老爷任命我专门当您的驾驶员,我都跟那户农家的老大爷说好了。”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的小哥开朗说道。
    “好。”
    林立对他的印象最初就不错,个性阳光,善谈又不聒噪。
    “那少爷您上山吧,我也回去复命了!”
    “下次见。”
    “好的下次见!”小哥两根指头靠了靠额,打了个挺社会的手势。
    此时天色正好,暖阳挂在高空,秋风便也不那么冷得萧瑟。前方巍峨山势是独特的丹霞地貌,石红木翠,幽远清净。
    然而林立却从中看到了血雨腥风。
    那个梦太过真实,生生烙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连带着,他甚至对风虎云龙的大山,有了几分曾经亡命于此的退畏感。
    拾阶而上方可登高望远,男女俩人很快来到朱红色的大门前,守门的门房先生一如旧日的寡言,倒是几个门童见了林立显得亲热又尊敬。
    “小师爷,你怎么一走就是半个月啊?这些日子没你跟我们聊天,旅客不来的时候都好无聊啊。”
    “青云姐姐不在,特产摊那边卖的东西都少了呢。”
    “可是,小师爷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去武威院领罚啊?说是要面壁整整三年呢,那我们三年都见不到小师爷了啊?”
    平日里吹牛打屁的交情,足以让这些自由上山的小孩子,对自家这个名义上是小师爷的大哥哥,培养出许多好感,叽叽喳喳生怕说不够。
    林立环视一眼,勉强挤出柔和笑脸,问道:“宏远他们今天该是迎宾的工作,怎么都没在?”
    “不知道啊,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做早课了,迎宾扫地劈柴的时候也不见人。”
    “我那天好像看见他们,起床洗漱完就进武威院了。”
    “听我同乡的师兄说,宏远他们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都在武威院……小师爷,我能告诉你么?”
    “怎么了?”
    林立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以宏远那份单纯质朴的性子,弄不好要吆喝着几个关系好的去做傻事。
    那名道童说道:“他们已经在武威院的堂前跪了半个月的,就是小师爷你走的第二天开始的,每天吃过早饭便去,到吃晚饭才走,那天一整天刮风下雨,他们也不走,感染了风寒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又拗着不肯去春生院医治。”
    “胡闹!”
    林立声音和神情都很沉。几个小家伙去武威院长跪,显然是为了为他求情,但武威院的戒律,连掌教天师犯了都得照样领罚,又岂是几个外门弟子跪着,就能求得开恩的。
    招呼了几个迎宾的小道士,林立便让青云见心自己回房,而后独自风风火火前往了武威院。刚进院门,几道萎靡跪地的背影,赫然映入眼帘。
    “站起来!”
    林立怒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道士膝下或许没有,但他还是很生气。
    宏远虚弱回过头,见到最尊敬喜欢的小师爷回来,先是一喜,随后尽是忧愁:“小师爷,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们再跪几天,说不定宋首座就心软了~”
    “我触犯了律条,该领什么刑罚领罚便是,用得着你们几个小鬼替我讨饶?”林立怒火愈渐澎湃,他最见不得谁为了自己吃亏,更见不得这么蠢的傻子。
    再跪几天?
    瞧这些小家伙的生机都快被风寒给拖灭了,晚几天回来,怕是能赶上一顿吊唁饭。
    宏远缩了缩脑袋,在他印象里,小师叔是个很温和的哥哥,从来没想象过发火的样子,竟然这么可怕。
    “都给我起来,乖乖滚到春生院去!”林立喝道。
    “我们不!”
    小道士们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明明吓得发抖,却还倔强地跪着不动。
    “我的话也不听了?”林立铁青着脸。
    “可是……”
    没有二话,林立挥手真元卷出,凭空将几人托举起来,直接抛向春生院方向,而后,朝着面前的堂屋深深看了一眼,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宋首座的心肠倒是够硬够直,不愧执掌天师府戒条多年,能看着几个无辜的孩子重病濒死无动于衷,林立领教了!”
    宏远等人被扔进春生院,柔和气流照拂着,不曾摔着。院里的几名成年道士,似乎专程在此处等候,见状便上前将师弟们带进了药庐,片刻后林立也到了,径直走入。
    春生院并不在天师府五大院的行列,平日主管外门那些凡躯弟子的头疼脑热伤病急症,算是最没有实权的大院之一。院长江云舟当年是内门弟子,比殿前亲传的五大首座级别较低,不过涉及疫病药理,与丹鼎传承的养丹庐关系素来亲近,时常找离阳长老借药,连带着,对老邓头唯一的弟子也自来熟。
    “几个孩子对小师叔也算至亲至义了,日日不更地跪在武威院,生生把风寒拖成了重疾。可宋师兄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又哪里会在意几个天赋平平的外门弟子死活?唉,小师叔倘若明日才归,这几个固执的娃娃说不准就可惜了。”
    林立默然走到近前,摒退烧着还阳符的成年道士,手指摁上宏远气脉,刚刚触及,心神便是一抖。
    江云舟说得不错,自己哪怕再晚回一天,几个小家伙恐怕就要去见祖师爷了。
    寻常发烧发热,大抵只是额头腋窝几处摸得出明显温差,宏远却是连手腕都烧得烫人,不吃药休息,能活生生烧死。脑子没发炎,都是这几年在山上练武打下基础救了自己一命。
    “蠢得要死!”
    林立暗自骂道,心疼得不行。
    诊完脉,他从锦袋里取出两粒小还丹和一粒清微丹,搭配着磨成粉用温水给小家伙们送服下,便走到江云舟身旁,客气道:“接下来三天,只需要喂他们些祛风除寒的汤药便是,肺火已消,无需特意加药了。”
    江云舟恭敬道:“小师叔的医术,云舟自然是信得过的。”
    “有劳江院长照料了。”
    “皆是同门,何来有劳的说法,小师叔不说云舟也懂医者仁心。”
    “还有个事向江院长请教。”林立口风一转,问道:“听说天师府有座戒规碑,二百一十六条明细律条都镌刻在上头,我想一观,却不知在何处?”
    江云舟神情微怔,隐有猜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就在敕书阁后的枇杷圃中。”
    林立点点头,利落出了春生院便去向敕书阁。
    枇杷圃就是种枇杷的一块果树地,没有人把守,推开门就可以进去。找到那尊玄色高大石碑,林立望眼一目一行地扫过其上白色的镌文,读到第七十四条便收回目光,走出果圃关好竹编的围栏门,兜兜转转再次进入武威院。
    “宋云象何在!”
    一声出满院惊,蓝布道袍的清修们急忙忙从各处集中到院里,看着那名月白色道袍的光头年轻人,都有些进退两难的踟蹰。
    任谁都能听出那喊声里的不温柔不良善。
    宋云象最后才从堂屋里到院中,横眉立目,同样不见得有几分尊重与敬意。
    平常时候,就是掌教天师见了他,也是唤他宋师弟或首座师弟,晚辈弟子们更要毕恭毕敬叫声宋首座或首座师叔。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毛孩直呼其名,宋云象心里毕竟是不舒服。
    但整座天师府的人都知道,林立的辈分让他有资格这么叫,只是不好听,却绝对没刺儿可挑,所以宋云象只能忍着,问道:“小师叔何事?”
    林立一袭月白广袖袍子加身,迎风翩翩而动,道:“也无甚要紧事,就是刚才去了趟枇杷园,看到戒规碑上写着,同门之间只许切磋严禁恶斗,若有违此律条者,伤及同门性命可当场诛杀,无性命之斗最高面壁一年,想问问你,此律条如今可还作数?”
    宋云象剑眉微挑,滞重道:“戒规碑上律条,乃二十四代天师正随先生所定所书,天师府至今所有律条,皆依照戒规碑上二百一十六条所行,当然作数。小师叔提及此,意欲何为?”
    “那便委屈宋首座受点小伤,吃我几刀!”
    林立悍然抽刀,月白袍突兀带风夹火,掠向手持戒条的中年道士,后者只是惊心,却措手不及,被刀背拍中肋骨倒飞撞上厅堂圆柱,顿时口吐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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