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要提及此事。安宁自由深得陛下、姐姐和贏苏的宠爱,虽然并不骄纵,但性格直爽,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直接承认了对哥哥有意,只怕事情会愈发难办。想到这里,我便推说天晚了,该回府去了,转身欲走。不料安宁却拉住了我,直接开了口:“阿素,我喜欢守仁哥哥。”她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一点犹豫,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心中一直悬着的巨石,终究还是结结实实地砸了下来,无力地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能够扭转她的心意。
“公主,娘子,娘娘那里唤你们去用晚饭呢,陛下也要过来的。”身后传来了青青的声音,安宁见有人来了,脸上泛起了潮红,拉着我的手往姐姐正殿去了。眼下总算是暂且蒙混过去了,今夜回府,再和贏苏商量吧。我暗暗地想着,努力做出平静的神色来。
这顿饭吃得心惊肉跳,我全程竖着耳朵,生怕安宁对陛下提起喜欢哥哥的事,好在陛下近来因为贏苏回来很是高兴,席间多问他在北地的见闻,安宁少有插话,总算是波澜不惊地结束了。
用完了晚饭,陛下在院中看着同儿和暮云打闹,我本想早些回去,免得再生事端,可又不能扫了陛下的兴致,只好与姐姐和安宁在房间里闲谈。
“素儿,你想什么呢?”我正在出神的时候,姐姐的声音将我唤回了现实。
“没,没什么,就是听见两个孩子的笑声,感觉暮云出生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一转眼却马上就要两岁了。”我随口敷衍道。
“孩子们就是这样,长得极快的,我也觉得同儿出生好像也是不久前的事,这不一转眼就三岁了。还有安宁,明明不久前还是被我抱在怀里的小婴儿,现在都已经是过了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姐姐笑眯眯地看着安宁说道。
安宁红了脸,低头不语,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事。我见势不好,赶忙岔开话题:“陛下今日兴致甚高,看来是当真喜欢同儿这个幼子,与暮云这个长孙。”
姐姐笑着看了看窗外,起身说道:“是这样了,你看马上都要宵禁了,他还只顾着看孩子们玩闹。我去跟他说一声,你们早些出宫回府吧。”
姐姐还没踏出房门,陛下就先进来了。他的身后,青青抱着暮云,春杏抱着同儿,两个孩子显然是困了,不住地眨着眼,接连打着哈欠,贏苏和孟娇也都进来了。
“我刚刚还说这两个孩子闹了一天,也该累了,他们就打起哈欠来了。陛下今日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吧?”姐姐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再累看见他们两个也就不累了”,陛下拉起姐姐的手,淡淡地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府吧。如今苏儿回来了,有空常进宫来看看贵妃、安宁还有同儿,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很是惦记你呢。”
贏苏答应了声是,我们便各自上车回了府。回到府中,孟娇抱着暮云回了房,贏苏与我一同回了房。晚上躺在床上,我将白日里安宁说过的话与他说了一遍,贏苏听罢,长叹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
“哥哥的性子,只怕此生除了孟姐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安宁若是嫁了他,只怕要委屈一辈子了。但这个中缘由,又不能明说与她,该如何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呢?”我心中也甚是为难,其实我知道,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赶在安宁向陛下开口之前,让哥哥先娶了亲,安宁自然就不会嫁给他了。可是如此一来,不过是换一个女子受委屈,莫说我不愿意,只怕哥哥也是不愿意的。
“这是安宁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哥哥?若不是他,那么不管是谁,我都会让她得偿所愿。我不想自己最爱的妹妹受一点点的伤害。为什么偏偏是你哥哥呢?”贏苏的声音颤抖着,满是心疼。
我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为安宁,为哥哥,也为孟娇。怪不得戏文里的才子佳人,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在现实之中,能够终成眷属的有情人,实在是太少了。
“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劝安宁放弃这个念头。虽然如此一来她一定会伤心,可总好过她糊里糊涂地嫁给了哥哥,一腔的真情得不到回应,一辈子为情所困。”我把手覆上了贏苏的胸膛,轻轻地说道。
过了良久,贏苏轻叹一声,无奈地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我与李娘娘合力劝劝她,希望她对你哥哥用情还不深吧。”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我的手说道:“虽然我不希望安宁受伤,但也不能为了不让她受伤伤了别人,你可莫要将此事告诉你父亲与哥哥,若是他们为了断了安宁的念想,抢先给你哥哥娶了亲,那岂不是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我听他说着自己刚才的心事,心中一动,仰头吻上了他的双唇。能够觅得一个与自己心灵相通的良人,何其有幸。
第二天中午,贏苏下朝之后迟迟没有回来。暮云肚子饿了,我便让孟娇带着他先吃了饭,自己等贏苏回来。没想到的是,我没有等来贏苏,却等来了哥哥。
哥哥脚步匆匆地进来,正看见暮云在院中玩耍。他立刻便停了脚步,痴痴地望着暮云,像是在看这个世上最珍视的珍宝。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让人心痛不已。
短短的一瞬之后,他抑制着情绪,缓缓地走到暮云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头,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说话。
暮云见了哥哥,竟一点也不怕生,任由他摸自己的头,还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覆在了他的大手之上。哥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那只小手就会立刻挪开。
“暮云,娘亲带你回去睡午觉。”孟娇上前,牵过了暮云的手转身离开。她全程没有看哥哥一眼,声音也很平静,可走到哥哥面前的时候,脚步还是忍不住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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