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权臣》第十五章 怪胎

    报了客栈前的一脚之仇,师屠得意一笑,行走带风,衣袂轻扬。
    他端详了被缚住的怪胎青年片刻,咋舌道:“这张脸还真是……能止小儿夜啼啊。”
    只见青年左半边脸几乎完全被一块儿巨大的黑色的胎记占据,右半边脸上尽是坑坑洼洼的疤痕,有的是烧伤留下的,有的是刀剑留下的。
    纵然师屠这个没心没肺的大老爷们看了,心中也是一片不忍。
    只是……
    他叹了口气,收起心中怜悯,走向面有惧色的其余武将,抱拳道:“各位将军,我家将军与诸位同朝为官,自然体谅诸位难处,并不打算为难诸位。”
    师屠顿了顿,看着对面众人眼中升起欣喜之色,残忍一笑,“只可惜,诸位将军得罪了贵人……便是我家将军也救不了啊。”
    武将多血性男儿,被这样威胁哪里忍得住,纷纷怒目而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跳了出来,“老子纵横沙场数十年,怕过谁,要杀要刮尽管来。”
    话音刚落,便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
    ——万箭穿心。
    其余人见状,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惊惶如飞蝗,迅速蔓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师屠留心着他们的神情,把握着时机道:“唉,这位将军实在冲动!我还没说完,那位贵人并不嗜杀,若有两人肯出来顶罪,这事自是揭过不会再提。”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众将心中一喜。
    怪胎青年瞬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克父克母,人不人鬼不鬼,这样的孽种早就该宰了。”
    “说不定大家落得如此下场,都是这个怪胎害的。”
    “……”
    此刻,所有的错处都找到了缘由,所有的怨气都找到了归宿。
    郭知宜面带嘲弄之色,凉凉地看着演武场边的奇景:
    阴沉昏暗的天空之下,仿佛一条看不见的界河横亘于地,一边是面貌丑陋的青年,半跪于地,沉默不语,千夫所指;另一边是威武彪悍的将军们,气势汹汹,言辞滔滔。
    那士兵之中的十余个鬼面甲士见到这种情形,挣扎着想要冲上去,结果反被身边的士兵拦住拳打脚踢。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若不是方将军,你们……”微弱的挣扎很快便淹没在逆流之中。
    乌云翻墨,天地苍凉。
    青年崩溃地凄嚎一声,发狠向石柱撞去,两个魁梧的甲士都没能拦下,饶是陆韶,都被他的冲劲硬生生逼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定住身形。
    陆韶暗暗舒了口气,看向已经走近的郭知宜。
    “带走,还有那些。”郭知宜抬手指了指鬼面甲士。
    “是。”
    ※※※
    “怎么样?”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莫大夫来看过,已无大碍。”
    青年迷茫片刻后,猛然惊醒,翻身而起,摸了摸脸上,面具还在。青年心里舒了口气,但浑身紧绷的肌肉却并没有放松。
    “是你!”青年目光如戟,看向面前的女子。
    郭知宜一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找你呢,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我倒不知道,我这样的怪胎有什么可用来交易的。”
    “有的,”郭知宜一顿,抬眼道,“你的命。”
    “呵呵,”青年自嘲一笑,“贱命一条,你若要,拿去便是。”
    “不,你的命可是相当值钱哦。”
    青年不为所动。
    郭知宜语带蛊惑,“难道你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吗?”
    “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跟着你的那十几个兄弟……三思而后行啊。”
    “你把他们怎么了?”青年闻言,突然发作,五指向郭知宜抓来。
    郭知宜稍一弯腰,抬肘向青年的伤处袭去。
    青年侧身一躲,却被伺机而动的陆韶抓住手臂扣在身后。
    青年不甘地挣扎了一番,最后无力地放弃,“别伤害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郭知宜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另一处牢房里,十余个甲士半跪于地,“别伤害将军,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
    郭知宜听到师屠来报,目露满意之色,随后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思索了片刻,“我没有名字,但在家中行四,叫我方四就行。”
    郭知宜愣了一下,颔首道:“嗯,你抓紧时间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出发。”
    说完后,与陆韶一同离去。
    留下方四的脸在烛光摇曳之中阴晴不定。
    房间外,李锐身姿笔挺,伫立在檐下。
    见到郭知宜出来,神情不悦道:“我虽然不能帮忙,但是我手下的人你可以随意支使,何必从乱军中找那些来历不明的。”
    郭知宜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不行,刘株是什么人,一查便查得到。”
    提到刘株,李锐眉头微蹙,“我在许州也有所耳闻,刘株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为人狠辣,仗着圣上的宠爱,草菅人命,无所不为。此行……你有多大把握?”
    “三成……不到。”
    “什么?”李锐眉毛拧在一起。
    郭知宜苦笑道:“一来,我们是去救人的,心中自然有顾虑,处处掣肘,可刘株为人乖戾,一怒之下杀了家母和幼弟也不足为奇;二来,刘株手下的人是北汉最精锐的中央禁军,纵然人少,也不可小觑;三来,即使将人救下,没有路引,也是处处受制。”
    李锐闻言,沉默半晌,“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若是可以,还请将军多寻些迷烟,或有大用。”
    “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郭知宜拱了拱手,转身回了暂居的宅子。
    到时,已是夜色浓重。
    郭知宜忽然驻足,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毫无存在感的陆韶,“今天师屠跟你说了什么?”
    陆韶被问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答道:“没、没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你今天好像心情很不好?”
    “……没有。”
    “……”郭知宜沉默良久。
    夜色中,陆韶看不到郭知宜的表情,但他明显可以感觉到对方生气了。
    陆韶不安道:“真没有。”
    “说实话。”
    “……有。”
    “为什么?因为李锐,师屠,还是方四?”
    “……”这次换陆韶沉默了。
    他能说都有吗?
    郭知宜轻笑一声,靠近陆韶,打趣道:“将军莫不是,吃醋了?怕失宠?”
    黑暗中,陆韶闭了闭眼,很想点头说,对啊,他就是怕失宠。
    但理智尚存,额角的刺字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他咽下涌至喉头的涩意,只克制地伸手抚过郭知宜风帽上的皮毛,轻声道:“夜深了,大小姐快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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