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看到了云贵妃绣鞋上装饰的上清珠,想起当年的贤妃当宠那会,得到的不过两颗,无一不被珍藏着。
“不威风些,如何衬得上贵妃二字?”云绾容完全不介意左氏的尖酸的语气。
这些时日她算看明白了,左妗梅就是位孤高嚣张的人,出事前恣意狂妄,失势后糟糕的一切都没磨平她尖锐的棱角,像是藤月花,盛放时热烈夺目,枯萎后依旧留下满枝的刺,扎的你鲜血淋漓。
然而藤月是向阳而长的,在这样阴暗的冷宫里,它也不复当初惊心的美了。
云绾容将疏影写了几行字的纸张捡起,笑出声来。
疏影惊恐跪地,主子是残废,奴仆是哑巴,她们就是任人刀俎的肉。
太久没人来冷宫了,就连左妗梅都不由绷紧神经。
孰料云贵妃只是感叹:“疏影的字不错呢。”
左氏哼哼:“我不像云贵妃日理万机,教导个宫女的时间还是有的。”
“日理万机那说的是皇上。”云绾容挑眉,将纸放回案上:“如今本宫闲着呢,这不,四处走走打发时间。”
左妗梅完全不相信她的鬼话:“谁人不知如今贵妃掌权。”
云贵妃笑得更明艳了:“那你应该不知,今儿本宫刚把凤印还回皇后?”
“你……”左氏被她狠狠噎了一会,提及皇后,她心里眼里就没一个舒服的地方,愤恨问:“又咯血又中毒的,还没死呢?”
“看来你身在冷宫,消息倒算灵通。”云绾容挑处坐下:“恐怕让你失望了,皇后好着呢。人家身边的毒瘤除了,估计还能活上数十载。”
“许汀兰死了?”左妗梅冷冷笑:“这是她活该!”
也不知她骂的那个人是许汀兰还是皇后。
“那敏婕妤那个贱人呢?”左妗梅眼中恨意交织似熊熊烈火席卷燃烧。
云绾容摊手:“能怎样?敏婕妤还是敏婕妤啊,每日进退有度,左右有局。”
“她怎么还没死!”左妗梅突然愤怒起来,恨不得直接把人撕开千百片:“敏婕妤是个贱人!是她给我下的毒!是她害了我的孩儿!云贵妃你说公正办事,为何放过她?她该死!”
左妗梅十分激动,听到云绾容放敏婕妤生路,简直要质疑她故意不作为般:“你们这些人最会惺惺作态颠倒黑白!留着这个祸害,倒霉的迟早是你们!”
“动怒伤肝,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云绾容叹口气:“毕竟师出无名,没有证据证明人家做恶事,咱怎能喊打喊杀呢?”
左妗梅诡异地从愤怒中平静下来,目光怀疑地审视起眼前之人,冷笑道:“我说云贵妃这样尊贵的人怎会来这破落地方,原来是想套我话?”
云绾容耸耸肩,招呼檀青把阿胶糕放下:“你想多了,本宫是想把糕点送你,顺便跟你提提左家的事。”
左妗梅的防备毫不松懈。
“恐怕你不知道,你父亲在朝中撺掇众臣批判皇上专宠、纵容贵妃掌权。本宫身为后妃都知道了,你说皇上清不清楚你父亲做的事?”云绾容笑吟吟看她。
只见左妗梅冷冷反问:“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这副鬼样子还能做什么。”
“当然能啊。”云绾容道:“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什么都做不了呢?你恨敏婕妤,仅借别人之手铲除难道就足以消除你心头之恨吗?”
“当然不能。”左妗梅险些又中她圈套,当即冷脸:“云贵妃问这么多,其实是替皇上说话罢?”
云绾容丝毫没有半分被她看破的羞恼,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岂会,后宫不干涉朝政,本宫怎会明知故犯,被大臣们一说,本宫可是乖乖归还凤印的。”
“那你何不干脆劝皇上雨露均沾,彻底堵住说你专宠的那群人的嘴巴。”
云绾容得意笑笑:“这得看皇上了,就算本宫推他去别宫,皇上不肯脱裤子,也没用是不?”
“你!”左妗梅被她再将一军,她恶狠狠咬牙:“说不过你!”
“哦,对了。”云绾容慢腾腾地拿块阿胶糕,说是送别人的,自己吃的可香:“差点忘说,本宫过两日随皇上出宫,你需小心些了,毕竟你憎恨的人没准也恨着你,而皇后处事的方式你最清楚的。”
左妗梅脸色稍变。
虽然云贵妃今儿过来把她气的半死,但她掌权期间没让冷宫遭遇半点龌龊事。
云贵妃一走,倘若敏婕妤想对她做点什么简直轻而易举,而皇后最爱顾全大局粉饰太平那套,到时候出事了被舍弃的还知道是谁。
左妗梅胸腔怒火蹭地再次燃起,她不想死,就算苟延残喘,她也要活着!
左妗梅深呼吸:“我不知云贵妃想要什么,只要你帮我斗垮敏婕妤,咱左家算欠你一个人情!”
云绾容笑而不语。
左妗梅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话来:“左家和姚家,不知云贵妃可满意?”
很满意啊,我当然满意了,云绾容微笑:“但本宫如何相信你能做两家的主?”
“我修书一封,云贵妃替我送出宫。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便是废棋一颗,随云贵妃处置。”此刻的左妗梅觉得云贵妃简直是吸血的蚂蟥。
“檀青,取纸笔。”云绾容立即吩咐。
左妗梅牙疼得很,算明白为何外面都说云贵妃厉害了。
云贵妃的信很快捎带出宫。
给左丞相呈报信笺的小厮是当初进宫探看过左妗梅的阿寄,如今伺候左丞相左右。
左丞相见信来自皇宫,脸色凝重地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
他身边还站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乃姚将军姚震的亲子姚子骞,他语气极简:“宫中来信?”
左丞相点头,把信递给姚子骞。
姚子骞看毕,皱起眉头,未曾言语。
“后宫不可无我左家女子,否则行事不便。本官得到消息,皇上即将前往香山,我等再试一次。”左丞相眼中算计满满:“若计划不成,便答应信中要求。”
“若成了呢?”
“那便没她左妗梅的事了。”轻而易举地决定放弃他的女儿,如此冷血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实在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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