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一噎,“这……”
这事,她还没和他商量,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时间!
深秋的夜晚,凉飕飕的。
苏晚晴刚钻进被窝,楚昊天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里,耳边随之传来他低沉性感的声音,“晚晴,你把厂里的事情安排的那么妥当,打算去哪?”
苏晚晴察觉到他语气很平和,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轻轻一笑,微抬着下巴,轻吻着他柔软的唇瓣,语气里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我打算陪妈去老家看看!”
原主记忆里,对老家的印象很模糊,而她更不用说了,除了乱糟糟的画面,什么印象都没有。
楚昊天修长的手指戳了戳苏晚晴的额头,深邃的眸子划过幽幽的光,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问道,“这次去老家,准备带上我吗!”
苏晚晴感觉到空中有一股骇人的气息,求生欲特强,“带——”
——
苏晚晴的老家秦阳市就在省内,距离桃花镇三百多公里,需要转两趟汽车,一趟火车才能到达。
三天后。
一行三人提着行李出发,刚到车站门口。
林峰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嫂子,嫂子,等等我!等等我们!”
楚昊天蹙眉,正想训斥做事没头没脑的林峰,一眼瞧见在林峰身后的苏景天,到嘴边的话立马咽回去,望向苏晚晴。
后者皱了皱眉头,这次回老家并不打算带苏景天回去,他性子太孤僻,不适合去陌生环境,“景天,你怎么来了!”
十多年没回去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不安定的因素太多,景天留在家更好一些!
苏景天望着苏晚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期盼和委屈,“姐,我……我想回去看爸爸!我……我想爸爸了!徐老师回家了,没人陪我画画!”
自从被柳娴柔确诊并非自闭症之后,苏景天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说话虽然还结结巴巴的,至少能清清楚楚表达心里所想的意思!
肖艳红握住苏景天的手,眼泪巴巴地往下掉,“景天,你也想爸爸了?好孩子,跟着林峰叔叔回家,下次再和我们去好不好?”
肖艳红嘴里劝解着苏景天不要去,语气里却是极度的不舍。
一家人赶往老家祭拜,唯独丢下他在滩头村,她心里也难受!
景天离开老家的时候才五岁,有十三年没回家了,对老家肯定没有印象了!
苏景天一脸渴求望向苏晚晴,紧接着,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掏出厚厚的白纸和画笔,黑漆漆的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姐……你看……我会听话,我会乖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他不会浪费时间的,他可以在路上画画!
苏晚晴表情无奈,“那就去吧!”
苏景天看着苏晚晴,满脸惊喜,连带着看向楚昊天也顺眼多了,“谢谢姐姐……谢谢姐夫!”这声姐夫喊得特别顺口!
楚昊天眉尾微挑,语气里透着愉悦,“好好跟着我们,别到处乱跑!”
苏景天重重点头,“嗯!”
林峰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天哥,你放心,我在家里会好好看着文轩的!”嘿嘿,只要搞定难缠的小舅子,什么都顺了!
——
一路上,肖艳红说起当年的情况。
苏晚晴的亲生父亲苏岳林家庭殷实,被划分为地主阶级。
他母亲生下他之后,患了严重的妇科病,多方求医无果,便放弃继续生育孩子,精心培育他。
苏岳林学识渊博,为人谦逊,对待乡里乡亲礼貌有加。
待他长大成人娶亲生子之后,刚巧碰上反四*旧’‘斗地*主’……牛鬼蛇神横行的时代。
有人举报他私通外敌,不但家产被没收,苏岳林也死于那场混乱之中。
那场突如其来的横祸,也将苏家族人击溃的分崩离析,为了与苏岳林撇清关系,那些亲戚几乎都搬离当地,不曾有来往!生怕也被人举报私通外敌什么的!
幸亏苏岳林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与她办了离婚,又给她安排了一切,让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秦阳市,改嫁去绥县。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三个!
苏晚晴蹙眉,“妈,那我们现在去老家,还能找谁?”十三年弹指一挥间,早已物是人非!这么久没回去了,那里或许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必须找个熟悉的人了解老家的情况!
肖艳红浅笑,“晚晴,你还记得我们苏家以前有个租户老婆王玉梅吗?你和景天都是她接生的,小时候她经常带你到处玩!常常给你扎着两只小辫子,还插着采来的小花……”
苏晚晴搜索了下原主的记忆,发现她的记忆中有个矮小稍瘦的妇人,经常穿着褚红色的格子衣服,带着她到处玩耍。
当即讪讪摸了摸鼻子,“妈,有一点点印象!”
肖艳红微微一笑,“我们就去找她!”
——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抵达秦阳市凤县苏家院子。
夕阳西下,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院落里一间间青色砖瓦屋檐上,静溢美好。
斑驳的青砖瓦房透着一片冷萧,诉说着昔日的热闹和繁华。
四周低矮的土砖房,衬托着青砖瓦房愈发巍峨高耸。
肖艳红伸手放在额头上遮住阳光,抬头望向那片青砖瓦房,语气沉重道,“当年这一片都是我们苏家的房子!后来都被公家收走了!”
这些房子良田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
可是……肖艳红一想到死无尸身的苏岳林,又忍不住望向苏晚晴红了眼眶,“晚晴,要是你们的爸爸还在人世,一定不会让你吃这么多苦!”
虽然晚晴从未在她面前说累,可看着她连轴转不停。
她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苏晚晴轻轻握住肖艳红的手,清澈如水般的眼眸似藏着万千星辰,轻柔的声音里蕴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妈,我不累,反而觉得很充实!”
她喜欢过充实的生活!
楚昊天上前一步,轻轻揽住苏晚晴的胳膊,深眸沉沉,字字慷锵有力,“妈,有我在,不会让晚晴吃苦的!”
肖艳红点点头,“嗯!”
苏景天看着楚昊天的眼神里,褪去以往的敌意变得柔和许多。
——
几经询问——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提着行李来到一座茅草屋顶的土砖房前,一位满头银灰色的奶奶坐在竹椅里,正低着头目光专注纳着鞋底。
针尖穿梭,麻线翻飞。
肖艳红看着她,眼前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一想到当年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瞬间红了眼眶,喉咙哽咽着走上前,轻轻唤了一声,“……玉梅姐!”
王玉梅听到久违的声音,纳着鞋底的手微微一滞,眼神茫然抬头望过来,夕阳罔住她的眼,影影倬倬里,她瞧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向她缓缓走来。
是她,是她吗?
她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她一颗心砰砰的跳动着,想张开嘴喊,又不敢喊出口。
肖艳红瞧着王玉梅发懵的模样,嘴角微扬,带起一抹旭日般的温暖,又轻轻喊了声,“玉梅姐,我是艳红啊!还记得我吗?我是苏岳林的媳妇,肖艳红啊!我带孩子回来了!”王玉梅手里的鞋底掉落在地,身子直直站起来,瞪圆了眼望向走到跟前的肖艳红,眼神由疑惑转为不敢相信,最后化为狂热的惊喜,激动的泪水潺潺而落,干涸的嘴唇颤抖着,“艳红,艳……红,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肖艳红握紧王玉梅的手,眼底氤氲着雾气,哽咽道,“玉梅姐,我来看你了!晚晴,景天,还有晚晴男人……我们都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苏晚晴牵着苏景天的手走上前去,脆生生地喊了句,“王婶子好!”说完,她又望向楚昊天,大大方方介绍道,“这是我男人!”
王玉梅不待他们出声,颠跛着腿颤颤巍巍走过来,眼中热泪滚滚,“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晚晴都长这么大了,还嫁人了!景天,也这么高了!”
“好,真好!”
“……”
肖艳红望向腿脚不便的王玉梅,眼里闪过一抹惊诧,一把拉住王玉梅的手,惊慌失措问道,“玉梅姐,你的腿怎么了?”
王玉梅比她大十岁,可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六十岁的老奶奶,满头银丝,脸颊布满愁云,腿脚跛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相比之下,与肖艳红相比较,起码大了二十年。
王玉梅眼神闪烁,好半天……支支吾吾道,“艳红,你走了之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好在都已经过去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不仅苏岳林死了,与苏家关系好留在当地的人,也没有逃过厄难。
她也抓过去被打得半死,连腿都瘸了。
肖艳红瞧着王玉梅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底了然,瞬间红了眼眶,“玉梅姐,你是不是受到岳林的牵连,才变成这般模样?”
以前的王玉梅性格开朗,干活时,整块地里只听得到她欢快的笑声。
可现在她的头发不仅早早变白了,连腿也瘸了。
“不……不不,不关你们的事!”王玉梅眼神躲闪,急急忙忙掰开她的手向着屋里走去,“来来来,大家都快进屋!”顿了顿,望向肖艳红焦灼的眼神,无奈说了句,“那个年代,大家都身不由己,又怪得了谁?”
包括苏岳林在内,听说还给他按了个什么私通外敌的罪名,连命都丢了!
这话一出,肖艳红猛然明白过来。
确实是他们苏家连累了她!
苏晚晴上前,轻轻握住肖艳红的手背,轻轻说道,“妈,你不用太着急!我会想办法治王奶奶的腿!”
肖艳红听到苏晚晴的话,一下子激动起来,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急促道,“晚晴,妈妈知道你厉害,你一定要治好王奶奶,咱家欠她的太多了!”永远还不清!
苏晚晴重重点头。
王玉梅的家很简陋也很干净。
王玉梅听到肖艳红打算在这里住几天,心里很高兴。
转瞬,又看着穿着精致的肖艳红,干搓着双手,神色尴尬,有些不自在,想留住肖艳红,又怕她嫌弃,“艳红,我儿子儿媳带着小孩回娘家喝喜酒了,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凑合凑合吧!”
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家还是一贫如洗。
肖艳红望着干净整洁的床铺,点头说道,“好,我们姐妹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今晚好好聊聊。”
王玉梅激动地热泪盈眶,“哎!”
刚安排好床铺,一阵喧闹嘈杂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声高亢的声音传进来,“玉梅婶子,你家是不是来客人啦?”
------题外话------
啦啦啦……将近年关,大家都买好新衣服了吗!
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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