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呼吸之间》第119章 艰难的抉择8

    陈警官电话对面朱颜尖叫声和质疑声,心急如焚。他拼命地解释这边的状况,对方似乎正处于十分慌乱失控的状态,完全没有在听。
    而且听朱颜的话,她好像不仅无人照料,而且马上就要生了,情况十分危急。但庆幸的是,后面嘈杂的声音,表明医护已经给予了紧急救助。但随着手机断掉,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真是揪心啊!他媳妇生过两次娃,都是顺产。他都请了假陪伴在身边。眼见过女人在鬼门关走一遭,痛得死去活来,揉成一团,才生下来两个小可爱。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听说跟活生生切断十根手指那么痛。
    让他这个部队里出来的都不忍直视,觉得每个母亲都是真正的“战斗英雄”。
    此时,钟医生的妻子却要独自去面对。尽管他很讨厌女人的尖叫声和歇斯底里,但他却对电话里面的女人有着深深的同情和敬意。医生的妻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钟医生依然闭着眼,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昏迷了。陈警官重重地摇了摇他的肩膀,想告诉他朱颜的情况问问他的打算。但这次钟医生却没有醒过来。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此时他还在值勤之中。其实来到这边属于擅离职守。所负责的区域马上就到了平日里的八九点早高峰时间。最近需要对过往车辆的准行许可进行排查和登记,减少疫情的继续扩散,事关重大。可现在钟医生又没有醒。
    陈警官当机立断,给领导打电话汇报情况。毕竟事关重大,不能擅自做主。
    陈警官先汇报了事情结果和梗概,领导一听就火了。先是责备了一番,没有事先汇报,擅自离岗,没有打120由医疗机构处理。
    等领导严厉地批评完,陈警官再详细讲述全部事情经过后,领导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陷入思考之中。
    目前各界联合抗击疫情是重中之重,尤其是保障医护人员的出行和安全。但防止疫情的进一步扩散也是重中之重。
    陈警官这样做也没有不对,但也不能说完全对。或者说,事出突然,完全没有操作规范,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算擅离职守、违规放行还是见义勇为、抗议有功?现在陈警官也属于密切接触人员,该如何安置,如何防止进一步扩散。
    思考了半天,领导回复陈警官说,值勤岗位会立即另行安排。建议陈警官既然已经到了医院,就把钟医生交给急诊科,由他们来决定如何救治。之后进行自我居家隔离十四天,避免与其他人的接触。
    “小陈啊,你千万不要有情绪。你是从部队出来的,人民的子弟兵。就是不一样。今天这样冒着生命危险救人勇气可嘉。但凡事都要讲方法。现在是特殊时期。各类突发状况很多。我们既要依法依规办事,也要充分考虑人民群众的困难和需要。后面,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大队。
    另外呢,今天这个事情很复杂,事出有因。你写个说明讲下详细的事情经过,再写个检讨。毕竟还是有不妥的地方。你说呢?小陈。”
    听到要写检讨,陈警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小陈想,领导也有领导的难处。更何况领导的话基本也算是褒奖和肯定为主。再说自己今天做的,也确实没有提前打报告。所以虽然心里有些不开心,但也释然了。
    “好的,多谢领导。下次一定注意。”
    陈警官挂了电话,脸上肌肉有些僵硬。
    不知什么时候,钟医生也醒过来了,定定地看着他。陈警官不由得有些脸红。他本来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从部队到交警大队后,在各种因素下变了很多。虽然媳妇说,这是人情世故懂得多了的表现,但他总觉得有些虚伪和不自在。
    “钟医生?你感觉怎么样?我扶你去急诊看下吧?”
    “不,不用了。”钟志文手微微抬起来又放下,叹了口气,“朱颜她来电话了么?”
    语气淡淡的,有气无力,却又似乎满是急切和关心。钟志文感觉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命也许仅靠着责任和牵挂在吊着。
    “她在妇幼医院,已经进了抢救室。我送你进去看下吧。你情况看起来很严重。”
    “那就好。多谢你了。麻烦送我回安康医院对面的弘业酒店吧。”
    钟志文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声音。他的眼睛看起来空洞而无神。陈警官看着他的面庞,心中非常的压抑和难受。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好。”
    陈警官简短地应了一句,重新坐上驾驶座。
    心里压抑得难受。他看着钟医生这样,不免想到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他也被感染了,也变成钟医生这样呼吸困难,奄奄一息,与死神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他不敢想,真的不赶想。他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好想老婆,好想大女儿和小儿子。他突然很想很想哭。
    车子启动起来,离开了医院,朝另外一个医院开去。
    街道空旷无人,安静得仿佛一座死城。
    不知道哪里突然来的该死的乌鸦,一只只地落在屋檐上,树上。黑黢黢地一片。
    有时被惊起,连连嘎嘎嘎地怪叫着。凭空多了几分恐怖和压抑的气愤。
    据说他们是报丧的鸟,主晦气。
    也许是吧。不然怎么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只呢。还是平日里一切安好,忙忙碌碌,心中所想所感都是幸福快乐的事情,不曾注意到这些丧气的小细节?
    一路上,钟志文和陈警官都在微微发抖。都不知道是被开着窗户的冷风冻的,还是疫情和死亡带来的恐惧。
    “您怎么称呼?”
    “陈凡。”
    两个男人突然聊了一句。却只有几个字。
    “你救我,你怕吗?”
    钟志文轻声问,问出来这一路都想问得问题。
    “你救病人,你怕吗?”
    陈警官问完却笑了。他莫名地觉得跟这位钟医生投缘,从凌晨见到他第一面开始。
    也许人与人之间真的有缘分,也许有一见如故这种奇妙。
    钟志文也笑了。他也有和陈警官一样的感觉,和他很投缘。
    “恭喜你,马上要当爸爸了。”
    陈警察笑着说,脑子里是小儿子挥舞起的那胖嘟嘟的小手和咯咯咯的笑声。
    钟志文不自觉地望向车子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串五颜六色的小珠子。
    那是豆豆之前送给他的。说是去跟姥姥一起去过归元寺时给他求的,保平安。
    “希望母子平安。”
    说完钟志文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颗心也揪得紧紧的。那个孩子会保住吗?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吗?这样多少还能少一点点负疚感。
    如果保不住,那后来的这些,是不是也就没有了意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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