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二章 火山喷发

    接下来我们要先从水星说起，然后说说因为水星上发生的事情各颗星球表现出来的反应，或者说，各颗星球上的人表现出来的反应——我们无法猜测星球的想法，只能根据在他上面或者周围的人的反应来推算，这其实就跟算命是一样的，一定不准，但推出来的东西很有趣——一个算命的人摸了摸你的骨相，用几个铜钱往地下一撇或者从竹筒子里倒出几根签子，告诉你你要撞大运或者倒大霉，这件事的本身是非常有趣的。
    水星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在前面说过，“略微有点惨”——之所以这么讲，因为在这场火山爆发里死掉的一般都是蠢人。就不用说其它，你自己住在一个火山口加悬崖边上，你就应该有随时跑路的心理准备，不要等着岩浆漫进自己床底下你再想起来跑，那谁也救不了你。从水星监狱到银心城里有两条航线，有钱的人、聪明的人早就安排好往银心城溜的路了，他们不会跟着众人往银心城钻，但早就做好了随时钻进去的准备——其实这是一个观察者的角度，他们在看哪里比较适合他们落脚：水星监狱的人虽然攻进了银心城，把那里搞得一团糟，但同时他们也搞乱了自己平常的“氛围平衡”，这里的人也在变得一天天地暴躁。所以如果是一个聪明人，他老早就站在高处在观望这两个地方哪里比较适合他了，而且他一点都不急，既不会着急慌忙往银心城跑，也不会心平气和地留在水星监狱一动不动。这种人都是随时备好了要跑路的，就算没有攻进银心城他们也屁股下面藏着火箭，准备一有情况就点火先跑，因此上这场火山爆发烧不死他们。
    烧死的都是傻人，或者穷人，或者这两者都占全的那种人——他们既没有能力跑路，也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水星监狱拉响警报让所有矿车都升空拉着人跑路的时候他们可能刚吃饱或者刚睡着，根本不当一回事——水星监狱拉警报是常有的事，这地方隔三岔五闹地震，谁知道这一回是什么情况……
    因为水星监狱那种常闹地震，也因为它所处的奇特位置，其实这里有相当完备的地震预警系统，不过我们说了，水星的地震波跑得飞快，预警了没什么用，而且他们的屋子足够结实也不怕地震波。可是这一回不同的地方在于地震的时机不在以往的晋升日，震动非常怪异，而且这回不仅仅是地震，还有火山喷发，后面这一样虽然比地震波慢但也很快就被水星监狱探测到了，地底深处有异常的温度变化，于是创世会的人拉响了警报，安排地底所有矿车都往上面飞去拉人，所有货运飞船都在最上面的平台做好了准备，然后……得到信息最早的那些人就先顾自己跑路了……
    地震不能把水星监狱怎么样，聚能环的生活区就建在金属矿层为主的矿壁里，它们根本就是水星的一部分，就像蜂巢里的一个个蜂房，靠震动是别想把这些坚如铁石的建筑摧毁的，你只能……把他们灌满……
    你懂这个意思吗？如果水星是个人，让她想办法把水星监狱这些人赶出去，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熏马蜂窝一样先拿烟熏，然后再用热蜡把蜂窝全部灌满，确保每个房间里都没法再留人，等蜡冷却以后再从这里往里挖会比平常还更费劲，只有这样才能把水星监狱这个洞完全堵死……
    事情也就是这么发生的，震动一来水星监狱就拉响了警报，他们把空气机顶到最大能量让矿车上来聚能环拉人，否则还没等人开始跑矿车就会把聚能环的空气烧光——至于监狱里那些犯人，留在原地等岩浆吧……我们说犯人一般是比普通人聪明的，或者说，犯人里那些笨的比较容易听聪明人的话，也就更容易组织，所以不论你信不信，最先从监狱层跑出去的反而是暴动的犯人——这里有个不同是创世会组织起来的逃难矿车会把人送到货运飞船再返回去，而犯人们直接开着矿车就往外飞，他们就只顾先跑出去再说。当然，最先跑出去的不一定就是活下来最多的，因为矿车这个东西大归大，这玩意上面没有导航，飞出去你也只能在水星表面打转转，不知道该往哪去。一般人可能跑得没那么快，但只要上了货运飞船他们基本上、起码就不用操心打转转的问题，可以直接送去银心城——虽然去了以后可能也活得不那么好，甚至于也活不了几天，但比在水星表面打转转要强得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如果一个人必死无疑，让他死在一个正常的人类社会群体里比死在小部分人组织的二流子团伙里要舒服得多。
    在大航线上发生的事就是这样，创世会既然接管了水星监狱他们就有责任负责水星监狱里这些人的生死，所以应急措施马上开始组织，绝大部分的人都是通过这个方法跑到银心城的——毕竟还是一般人比较多，聪明人和有钱人比较少，后面这两种人是通过小航线用自备的飞船往银心城跑。这里的飞船款式有很多种，一般都是民用的小型飞船，个子比猪鼻子大好多，但质量不能跟猪鼻子比，不过从水星监狱飞到银心城还是问题不大——注意，没有一艘来路不明的飞船可以走小航线飞往银心城，在小航线上有猪鼻子护航，换句话说，矿车不能走这条航线，它不配，会直接了当地就被打下来。大航线上也有较少的猪鼻子护航，其实这条航线主要的冲突点在银心城里，货运飞船把人拉过去得进入海关把他们卸下去，再飞回来拉剩下的人，而创世会的人当时和安邦会的人发生了严重的冲突，没人帮他们组织管理这些中间环节，去了卸不了，或者卸了出不了海关，出去以后又打成一团，简直乱得不像样子……
    我们稍后再讲银心城里的情况，先把水星监狱理顺。
    地震波来得比岩浆快四个多小时，探测到还要比这个快得多，也就是说留给创世会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他们用这个时间救出来两千多万人，换句话说就是有两千万人被埋在了原先这个坑里。当时创世会的大部分精英都在银心城，主管逃难工作的人是创世会金胜堂的堂主，这人叫程万里，这是个身份非常特殊的火星人，具体我们后面再讲，当时就是他组织了水星监狱的逃亡事宜——他没有先跑，他留到最后水星内部的熔岩从内部七零八拐冲出地表还在水星监狱也就是火山口附近，也就是说在他来讲他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这东西得对比，得到信息，就是说知道水星监狱要喷火山的人还有许多，大部分人都是知道得越早跑得越快，比如铁胜男和孟大治这类人，他们一知道这地方要完蛋就跑了，崔万里起码是呆到了最后——别管他呆着有没有用，呆着这个行为的本身就是一种担当。
    水星的这些货运飞船非常大，我们在前面说过，有些货运飞船比繁星号还要大，这种飞船在地球连起飞都费劲，不管到哪里都遮天蔽日的，就这样的大飞船在水星监狱上面的平台一层层地码着四五十艘，全靠它们拉足了马力来回跑才把一部分的人都送到银心城，在这场灾祸里它们是出了大力的。但饶是如此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送过去，还是有相当多的人被掩在了下面，那个场面……
    火星上那些人死的时候其实并不痛苦，不，是一点痛苦都没有，甚至也没有什么察觉，可能还在走路吃饭撩妹子，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来，他们原地一躺就过去了。水星监狱发生的事比这个要惨烈得多，水星的地震波以往是那种鸣雷一样的连续不绝，哗啦啦地响，这回只有一波，咣地惊天动地地响了一声，把水星监狱所有的人和飞船都震得四处乱飞，但并不致命——这里的防震做得是非常到位的，在这个时候死的人往往都是那种着急慌忙在外面活动的人，只要你在屋里，哪怕你被震得鼻口鲜血也不会当场就把你震死。过了三个多小时地底的热量才首先抵达水星监狱，就是所谓的“焚风”，这是来自水幔和水心内核的热量涌了出来，这个时间点很多人就已经死掉了——水星监狱这个构造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它里面有空气，人在里面活动的时候其实是没有任何防护的，所以他们没有这方面的应对措施，没有类似宇航服这样的东西来抵御高温，只有那些躲在屋里或者飞船里的人可以逃过这一劫——但是屋里的人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先前的这种热风到达以后就不会停，这时候飞船不可能再飞回来接你，你应该早早就往平台上面跑，去到货运飞船的附近——这时候许多飞船还在最上面安装有空气机的平台附近拉人，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小型飞船、矿车和人，这一股焚风上来把大量的飞船和人都熏得掉了下去——不只是在上面的平台，整个水星监狱都是这种场面，大量的人是在热量上来的时候就殒命掉进下面的大坑里去的。热量是最轻的，它最先到达开始加热整个监狱，过了一阵子就是毒烟，在这个时间点平台上的货运飞船还在拉人，但这个时候没防护的人已经没法再上船了，只有飞船可以上去。最后就岩浆涌了上来，水星的这股岩浆威力不算很大，最高只喷了一百多公里就又落回了水星表面，它把一部分水星监狱炸到了半空，另一部分埋在了下面的岩浆里——两千多万人物理死亡了……
    两千多万人，大概相当于……我们还是不要打比方了，太残忍，这个数字大概就是一个大都会的城市人口。
    我们早说过了，死亡是一个巨大轮回中的一环，而且也谈不上是最重要的一环，它只是不可逆的一环，每个人都要走过这一环，那些不想走这一环的人会显得愚蠢可笑——可能是，不同的死亡方式会带来不同的体验罢了，作为一个人类动物而言，同类的死亡一般总会带来一种剧烈的痛苦——有时候人类不但要面对自己的死亡，还要面对他人的死亡，总体来说死亡应该是一件伟大而且有尊严的事情，只是……很多时候我们没法控制自己的死亡方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