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七十八章 正人君子

    做事情得分先后，对盛成章来讲他觉得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水星内部试着处理那里的烂摊子，所以他爬起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其实大多数人被炸了还不就是往外跑，谁还敢呆在那个鬼地方……现在他其实有三件事要做，一个就是去水星深处，一个是稳住帮里的躁动，还有一个就是找出他身边的这些怪事发生的机制是什么——怪事总有一个起因的，没有哪件事是平白无故就轮到一个人头上的，他把那个小丫头扛起来也就是为了这个。
    要说正人君子什么的我们还得夸盛成章一句，他是正儿八经的君子，对女性那是相当尊重了，如果是章天河，蹿回猪鼻子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把这两女人每人摸上几把，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在人的生命里能碰到的漂亮姑娘那都是有限的，要抓紧每一次机会。盛成章可不这么想，他把这两人扛回去，找了一些猪鼻子上原先备用的衣物往她们身上一挡，把这两人分别塞进两个舱室，自己去了驾驶舱点着火就走。
    银心城的基本构造我们在前面说过一点，它的出入口其实就那么几个，现在矿业公司方面控制着出去的关口，水星监狱方面则控制了从银心城到聚能环的关口，也就是说现在想进出水星可能就相当麻烦，不过想去水星监狱还是相当方便的——你喜欢去你就去呗，你敢去你就去，你不怕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你就去，一般还真没人没事就往那里跑，那是出了名的鬼地方。
    原先银心城和水星监狱的交通是受矿业公司管制的，水星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般来讲是私人的话银心城是不允许你在水星表面停留的，不论是水星的白天还是晚上，在水星表面逗留都是一个风险很高的事情——其实对银心城来讲你死了倒无所谓，关键你别浪费东西呀，能在水星表面飞的飞船那都是火星技术生产的，你死在那里我们高低得去把飞船捞回来不是吗，所以乱飞就是给银心城添麻烦。我们说过银心城通向水星表面有一个巨大的升降平台，这个平台是大部分水星飞船不论出入都要使用的，从水星前往火星的航线一般也是从这里出发，因为要过海关，到了地方你才能卸货。如果有哪艘飞船是擅自从水星起飞往火星去，到了地方它是降落不了的，东西都没法卸，没人敢买你的货，因为火星的每一样东西都有来有往，从哪来又要去哪里都可以查得到。个人的飞船也是一个道理，你去了总得入海关报备，没有准入证进就不去火星那些城市，偷偷溜进去的可能性不大——以往，火星的每艘船每个人都是有来有往，不存在那种黑户，现在嘛，很多事就不那么绝对了。
    从银心城通往水星监狱也有两条路，或者说航线，一条就还是从水星的升降平台出发，另一条则是专门给那些因公需要往返水星监狱的个人开辟的。我们说，不论你是在水星还是在哪里，不论你是飞猪鼻子还是飞繁星号那样的大船，一般情况下你都需要一个精准的导航系统，不然你自己飞到了哪里你都不知道，本来要去水星的南极，结果飞到赤道错打了把方向，那你就等着在水银表面的重金属泻湖里坠毁吧——水星面向太阳的地方连铅都能融化，有许许多多这类的泻湖，太阳出来的时候就融，太阳落山以后再冻上。因为水星的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大规模的人类聚居地也只有两个，所以这种导航卫星也只存在于这二者的中间，其它地方压根用不着不是吗？
    所以这两条航线也可以分为公用和私用的，大部分水星监狱出来的货运飞船都用那条通往水星海关的大航线，而私人的飞船用那条不怎么拥挤的小航线，盛成章溜出来就是从这条小航线的起点飞出来，然后默默往水星监狱飞过去。
    其实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很耐人寻味，大航线的卫星一般都是公司把控的，小航线才有那种私人的公司参与，但理论上讲银心城方面完全可以把导航系统都封锁掉，让创世会这帮人出来以后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你以为在水星上分清东南西北很容易吗？他们是习惯了地底生活的，而且水星表面的太阳就像……怎么说，就像一个路痴，我们说了，他常常是升半天突然又不升了，开始往下降，降得开心了就继续升，妄图像在地球上一样靠它定位也还有点难。也就是说如果不给创世会的人们用卫星信号他们飞出来以后很有可能在水星表面迷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然后不是热死就是冻死，但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他们起码能精准地找到银心城。要知道，在诺大的水星找一个银心城的入口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了想进去又是一关，银心城也是有部队的呀！但是他们不但找到了，而且还钻了进去，这中间多多少少有运气的成份，但更深刻的还是我们有时候看不太到的那种内部的因果在起作用。
    总之，想在水星把一个人或者一些人至于死地其实特别简单，但相对来讲大部分的人还能活着，这其实就是宇宙爱生命的特别明显的表现。
    当然，盛成章飞出来可没想那么多，他定位了一下就启动了引擎笔直往水星监狱飞过去，然后琢磨起发生的这些事来。
    首先他有一个整体的印象就是水星这个狗地方不能呆了，不，准确地说是创世会里他那个位置不能呆了，他也不想呆了，主要还是他呆不住了。要说吧，每天帮里有无数人为这个位置绞尽了脑汁地想往上爬，就算爬不上去，把别人拖下来也是好的，这一类心思盛成章是一概没有的。他起初的想法很简单，不去某个位置他就接触不到他想要的资源，他要做大事就必须得去那个地方，那地方一般都有别人呆着，他就只能把那个人拉下来。但是这种事其实是那样的，就是一件一件地往上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需要你再想办法去某个位置，而是那些位置就会像排好队似的一个个往你这里来，只要你处理得当你就能一步步往上走——可能最终走到哪里得看个人能力，但那个地方并不由你把握，你只是被一件件的具体事件拱到了那个位置而已——也就是说，在黑帮里混到今天并非盛成章心中情愿，他现在回想他最想要的位置可不是创世会的帮主，而是那个类似高级技术员的地位，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却可以跟银心城的人们搞交易，接触到他想接触的人工智能。当然，如今看来人工智能这一步很可能是错的，可是理论上讲他只要有那个技术员的位置就能把他想做的事情都做完，没必要再一步步跟人斗，斗到帮主这个地位，后面的这一切都不是他要的，而是他被“拱上来”的。
    有一个访谈，里面有一个大佬说他最快乐的时光是当老师的时候，每个月只挣几十块钱，凑合够用，他特别后悔有今天这个成就……还真别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只能让人哂笑，却是掏心掏肺的真话。当然，盛成章不像那个大佬一样会扭扭捏捏地装批，他可没脸说后悔拱到帮主这个位置，何况也谈不上后悔，不过他是真心可以把这个位置轻拿轻放地让出来，不像某些人，看上去是让出来了，其实躲在后面还要当大头……躲你是躲不了的，就想得蜜不想担责任，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你给占了还行？
    我们早就说过盛成章这种人他不在意别的，但特别在意人生意义，就是他活在这个世上必须需要一个比别人高级得多的理由，以前是搞人工智能崩碎火星，现在嘛，最好是一探意识关联之谜，明白人的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能搞懂吃透，最好还能在中间真正能找到他想做的事业。而对于后面这一样创世会那个位置就是一种负担了，他一刻也不怀疑就是他死了或者失踪了创世会里自然有人会接替他的位置，创世会作为一个整体还会运作下去，苦的可能就是银心城的那些成天嘻皮笑脸的普通人罢了——盛成章知道情况一但失控就会有很多不人道的事情发生，施暴者是创世会，而被欺压的就一定会是银心城里那些平民，特别是本来跟他们在一个阵线的安邦会那些人——说了归齐他们属于与虎谋皮，他们跟创世会来往最深，出事的时候当然就是首当其冲。
    如果说他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担心的话，恐怕最大的忧虑就是这个，可是吧，跟他要去做的事情比起来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如果能处理水星内部的问题那对所有人来讲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不是吗？创世会暴乱只会坑一部分人，如果水星炸掉那大家就都不用活了……
    所以其实拿主意就在那一瞬间，当他爬起来扛了两个人往出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过是这个选择有点难受罢了。
    至于环绕在他周围出现的这些怪事，说实在的，盛成章反而不怎么在乎，他吧，见过的各种阴谋诡计弱肉强食太多了，有的计划看上去稳如泰山，把一个人害死坑掉，而这个人恰恰是他盛成章本人，这事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的。主要是如果一个人耍各种诡计去弄倒另一个人，有一个基本的前提是你比你要扳倒的这人强力，这种强力不单单是说身体上，还有意志和其它，不然就算你一时阴谋得逞人家还是会回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就只有尿裤子的份儿，所以他倒一点都不慌，只要还活着真相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着什么急。他更奇怪的是这些事后面是什么原理，换句话说，人家为什么要坑他他倒不怎么在乎，他更在乎他们的手法：那个爆炸是怎么来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空气也会爆炸了你敢信？这个是他一定要搞清楚的——人家怎么整治你不要紧，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总不能连个原理都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