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六十四章 捉双

    如果你注意观察一个现象你就会发现，一样恶癖一但形成了习惯它是很难戒掉的，在孟大治这种人的身上它会表现得分外明显：要么就是他一点这类爱好都没有，要么就是一沾上就拼了命地沉溺下去，简直死都不怕。
    这里面有一种心态在作怪，就是好像他要把以前错过的那些都找补回来似的，所以孟大治对铁胜男，那简直不能说是百依百顺，说他是卑躬曲膝那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他对她的依赖已经无法用人类的理智和情感来描述了，只能说，要是没有铁胜男他活不了几天——不过这里还有个问题是，他那个岁数，又是那样的身体，铁胜男天天陪他他照样也活不了几天啊！这个问题他意识到了吗？其实是意识到了的，现如今他隔三岔五就眼冒金星，走路走得时间长了膝盖就要发软，甄察室的工作老是坐着的，坐的时间一长他的蛋蛋就粘乎乎的，他自己都知道这是跟铁胜男欢娱过度正在透支生命，每次咬着牙心想下次我一定要节省体力，好好锻炼，把见她一回就三次五次压缩到一次两次，我们要追求质量而不是数量，这个岁数对这玩意应该有点节制了。然后等下一次见到铁胜男又是那种哪怕死在她身上都甘愿的勇猛之心涌上来，出来的时候后背上还在一阵阵地冒冷汗，东倒西歪地边往外走边在心里骂她婊子，然而又忍不住咂摸刚才的滋味……
    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快活几天呢？听天由命吧……这个时候他就又把“命”拿出来了。
    据上一次火星人口普查火星人的平均年龄大概是七十三岁，银心城在七十岁，而水星监狱的平均年龄是六十四岁。这个数据让人咂舌，怎么可能呢？地球时代发达国家的平均寿命都不只这一点了，按理说人类飞出地球，科技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该只有这点寿数才对啊！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寿命这个东西是又是个综合学科，不是科技先进到能给人换心换肺就可以解决的，这个事不但关乎于人能不能活，还关乎于人想不想活——火星人处理不了的问题有很多，其中两个就是人想不想生和想不想活，这种事真跟科技没多大关系。所以也就大概能理解为什么孟大治在四十岁的青壮年纪就生出这种想法的原因了，在水星监狱，男人的平均寿命还到不了六十四，低到了令人惊诧的五十三岁，所以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能快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这种想法没问题，据说地球时代很多人十八九岁就是这种心态，所以完全可以理解，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只要你的身体撑得住，你怎么放肆都可以。
    这就又引发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水星男人的死亡原因绝大多数是因为事故，地球时代的人们老是抱怨生活节奏太快，压得人气都喘不过来，可如果让你来水星监狱体验体验，你会觉得地球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水星监狱既然是这样的风气，男人们拼杀起来当然也就分外生猛，不论是我们前面说过的钱财、权势还是女人，这里有一个特别直接了当的方法给你这样一个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吧。虽然这是个傻子才看不懂的游戏规则，但这中间裹挟了太多的好勇斗狠和阴谋诡计，我们说了军师这种东西会把游戏复杂化，这里的男人生活节奏那就不是一般的快可以形容的，这里的人不但要埋头创造价值，你还得提防别人盗取你的创造，甚至还得时时刻刻准备着掠夺别人的创造，而一但失败面临的可能就是死亡……
    人在年轻的时候对整个时间线是没有概念的，哪怕在地球时代，所有你今天挥霍出去的健康总有一天也得还回来，但是年轻人不太会在意这个。而水星监狱的情况更是如此，我们说了，有点头脑的人绝不会冒冒失失跟别人决斗，只有小年轻们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那么在乎，去挑战不该挑战的人，去谋算不该谋算的事……
    哟，其实这么说起来地球和水星监狱其实是差不多的，人性始终没变，不过可能是这地方要求你付出的东西比较彻底，是性命罢了……
    不过总有一些位置是你一但上去就不太容易被人刨下来的，孟大治的位置就是其中之一，他相当于是裁判，做了裁判，自然就不用亲自下场去跟人比划了，正是这类的位置多少拉高了水星男人的寿命，不然五十三这个数字还得低。但也正因为如此，你不应该好好利用自己的位置，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别的地方上吗？
    这个就有点讲究了，我们说孟大治和盛成章一样性情比较淡泊，但两个人都是假淡泊，盛成章淡泊是因为他对眼里这些东西没兴趣，他的内心深处有更恐怖的梦想；而孟大治则属于那种被现实打压得失去了野心，什么也不太敢想的那一类——所以他是不敢，可不是没有，只要时机一到，他……
    他也不会有多大出息，人可做的事情很多，刚出头咕咚一声掉进女人堆里就相当遗憾了。这跟孙长安、徐天启这两人还不太一样，孙长安那种的属于没条件，他可是真心爱着王青雨的，徐天启那种是在灵魂上受到了升腾，比肉体上这些玩意高级得多又受用得多，就把这些东西都抛开了。而孟大治吧，他是一头就杵进了铁胜男怀里，而且自己都知道是个坑，但是无所谓——不就是人生又一个倒霉吗？尽管来，爷受了！
    银心城惩罚他会剥夺他的自由，水星监狱可能会剥夺他的尊严，甚于铁胜男嘛，她会剥夺他的一切，包括性命、感情和灵魂。
    我们不太能方便利索地描写铁胜男怎么炮制孟大治，这中间的手法或者说身法其实很多女人都会，但是不见得个个女人都有铁胜男那种条件，特别是她的聪明。要知道，尽管孟大治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人家手上那个权利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只要有这份权利，不论是谁都得对他毕恭毕敬，半点马虎不得——毕竟评估系统出来的数据要关乎每一个水星监狱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就哪怕是一个下井的矿工，数据高你就可以做一些不那么危险的工作不是吗？所以这份权力的重量明眼人自然心里有数，谁敢跟孟大治造次？可是吧，到了铁胜男这里，他的情景更像一个三岁孩子，处处仰人鼻息，简直到了断几顿饭就会让他命丧黄泉那种地步，这样的约束力不是只有身体上那些东西就解释得通的。换句话说，铁胜男给孟大治的生命注入了全新的东西，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见识到了在人的生命里有一些东西是真正快活的，哪怕这东西最终会要你的命……
    这就有点像神女们被星灵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们就对人世上那些东西无谓了。同样的，铁胜男告诉了孟大治其实一个男人还可以受用这种好处，他也就对别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了。
    所以铁胜男这个女人，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无上技法，硬生生在水星监狱创世会这种地方插进了一枚钉子，这枚钉子除了她别人甭想能轻易地拔出来。
    这两人可以说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这种生活只要没造成什么恶果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嘛。如果非说这种生活有什么坏的影响，大概就是铁胜男把一个青年逼死的那次，这个事说起来又是另外一门糟心，因为我们早就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珍爱的东西，哪怕就是孟大治，除了铁胜男，也难免还有点别的念想的。
    这个念想就是，自从他和铁胜男搞到一起，又发展到如今这种关系以后，就产生了相当多的麻烦，这种麻烦一个是来自于铁胜男这个女人不老实，另一个则是来自于孟大治突发奇想，想让铁胜男给他生一个孩子了。
    孟大治的日常工作是非常忙的，地位如此，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既然是甄察队的，当然就有权调动水星监狱的监察系统，因此上他在初次“感到”（注意，他第一次可是感觉到的）铁胜男很可能在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来往的时候，就派了一些人调查，结果嘛，果不其然。这要给了一般女人就慌了，惹了这种背景的人还能有好？可是铁胜男大大方方承认了。
    “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离开我，但请你记住，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她正气凛然这么对孟大治说道。
    孟大治，这个绿乌龟，当场就被镇住，竟然无言以对了……
    水星监狱这个狗地方，竟然连我都不能幸免……孟大治心想道。
    既然水星监狱的风俗如此，孟大治对女人们的乱折腾当然也心里有数，不过他在初次“感到”背叛那以前一直以为以他这样的本事铁胜男是会只服从于他一人的，看来结果并非如此，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力，可以让铁胜男满足所有的需求。当时孟大治是恨了一阵子的，忍不住开始琢磨想个办法先把被他发现的那个奸夫处理掉，然后再看看怎么处理铁胜男。
    “你不用乱想，不怪别人，全都是我，你把我杀了吧！”铁胜男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开口就把他戳破了。
    我这是被人抓住了软胁啊！孟大治一边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开始想，这女人一张口就是我一定办不到的事，我被她拿死了！
    他变了好些个念头，仍觉得这个事没法处理，或者说，没法在不损伤铁胜男的前提下处理，他跟她相处有日子了，知道如果他真整治了她的情夫，这个女人是会跟他没完没了折腾的。
    “那不然这样吧，你为我生个孩子，我们就算扯平了。”孟大治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折中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