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五十五章 制约

    有关菜鸡互啄以外的百分之二十，还希望大家能抱一个理性的心态来看，因为这个世上的一切事情都必须有理性的制约才不至于失控。
    什么？一个水星监狱这样的小群体发展出类似“奔雷日”这样的失控的人类行为，还能谈什么“制约”吗？其实是可以的，因为很多事呢其实可以从结果上来看，水星监狱这种地方本来就不太好管，能让一群四面八方最粗暴最没有规则感的人以这样的方式组织起来以一个相对文雅的方式发泄他们的负能量，又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么这就是一个相当靠谱的天才……怎么讲呢，还不能说是“法案”，应该说是“规则”——在这种环境里，一个人想发作自己的负面情绪是需要有能耐的，没有一定的胆识你就别把自己的负能量发散到整个人群中来。再换句话说，这地方的大部分的坏都被压制住了，人没法把自己的坏肆意发作到整个群体中，人的坏被娱乐化了，而且注意，有一些沦落到这里的好人也可以小心谨慎比较平安地生存下去。这里又要涉及一个评估系统，这个系统就像火星的生育委员会一样是大多数人都搞不懂的，就是说大部分人搞不明白它准确的衡量标准……如果一个“规则”让人听得懂那就不是“规则”而是“律法”了。
    可以想像的是，那如果一个人就是天生的爱好和平，不过是不小心掉到了这个地方，如前所述，在路过一个狠人的时候放了个屁，难道就活该被打死吗？当然少有这样的事，不论是挑战者还是被挑战的，红贴子一进来创业会就有一个专门的评估系统审核这两人的日常为人和行事，然后，视情况而定给双方一点特定的护具。比如说，挑战者是一个创世会成员，天天就在帮里的堂口练武，被挑战者是一个括约肌松松垮垮的五十岁大叔，评审会就给大叔穿一个厚厚的防护，再给这个狠人戴一双五十公分厚的手套，你捶吧，能捶死他算我输这种……一个人每三个奔雷日只有一个红贴子的指标，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无聊到把这红贴子发给一个放屁的人，大多数人都把这类贴子发给自己的直接管理人，比如你是一个司机，一般就会发给车队队长——这个事有个特别有趣的地方在于，水星监狱人人都知道把他们搞到这种地步的不是火星人就是矿业公司的人，但没人去恨这两种人，他们只恨在这地方能够得见的管自己的人，打过打不过的不要紧，捶他一拳，咬他一口也是好的，何况，前两种人才不会掺合他们这种傻事呢……
    这个评审的标准有一半来自于数据，一半来自于人工，计算机只模拟一个人的日常活动和生活行为，产生一个数值，人工复审，如果差得不多那就让这两人进小黑屋，如果是差得有点多，那就给他们做个增减——也就是防护或者缓冲，总之要把这个数值差调到差不多才让人进屋子。这就有一个相当搞笑的情况，有时候一个人觉得自己特别狠，力大无穷，人家让他和被他挑战的人见了面，他们互相啐了唾沫，准备进小黑屋了，这人突然看见有两个人走进来给他穿了一身就像过去击剑时穿的那种防护，顿时就泄气了——这意思就是说，你可能不知道，对面那个人常常去创世会的堂口撸铁打拳，打死你都有可能，所以你那么嚣张可能是错了——一开打，果不其然，穿了那么厚的防护还被打得口鼻鲜血，像一条出水的鱼一样在地上又滚又跳的，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你会发现一个特别可笑的地方在于，这个小节日天生就带着一种滑稽，好像是允许你放肆，但不允许你无限放肆——能明白这中间的区别吗？如果一个人积压了负能量，你是可以去发泄的，但有个前提是你得公平公正地发泄，不会让你一个二十多岁天天打拳的人去欺负一个五十多岁腚沟子都夹不住的老叔叔，而且大多数时候他们在调整这个数值的时候以加防护为主，不会看见你打不过就给你吃一点大力丸……你还记得我们在开头的时候就说过火星议会那种乱七八糟的情形总透着一种可笑吗？其实这类事只有在外人眼里看着可笑，在当事人眼里可一点都不可笑，在王烬眼里这不止是可笑，甚至有点愚蠢，在盛成章眼里，这个小节日一点都不可笑，甚至还有点可怕呢……
    而且如果一个人有一定的生活经验，你就会知道往往是最可怕的事情都有几分可笑。
    在一般人眼里，这个节日有点像火星上的狂欢节，不同的是火星人主要是怎么把别人逗乐，这里是怎么把自己逗乐，火星上争的是一个生育指标，这边……哎哟喂，好像也差不多呢！
    我们说过，在这个日子里发起挑战的人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愤恨型的，单纯就是发泄自己的情绪，这一种占大多数。但还有另一种是根据这个规则去占有资源，这一种的往往是比前者那种王八拳抡得飞快的要阴狠得多，也就血腥得多，这一种有一半以上是不能够直播出去的，后来人们看到的也大多是掐头去尾的转播——前一种的能打死人的十分稀少，我们说了，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的狠或者说恨到底到了什么程度，真恨得要把对方打死的毕竟少，等发泄完了自己就泄气了。但是在小部分人的眼里这天是一个莫大的机会，他们会为了这一天做大量的准备，除了体力上的，还有智力上的，就为了在这天光明正大地挑战某一个人，把他制服，然后取代他的位置……
    在一般社会，在和平年月，我们把这个叫作“阶级跨越”。比如，一个钻井工，想在水星有一席之地，管理他三五百号人，找四五个相好的，那一般来讲他有两条路，一个是攒积分回到银心城去，用你的积分去买，另一种就是在奔雷日挑个大头头挑战一下，把他打下去顶上他的位置……不用说，后一种要容易一万倍，打趴一个人和指辛苦累积财富，这二者是不能相比的。
    这后一条路是绝大多数青年人的梦想之路，那可是一步登天，哪怕将来再被人打下去，起码他是受用过了的，那么他的人生就不算白费——所以，有多少青年人韬光养晦，每日默默地修炼自己，指望从这条路上一鸣惊人，从此踏上人生巅峰，就不用多交待了吧……
    需要交待的是，你说的体力修炼可以理解，那智力上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简单来讲，有的人天生就智力比别人高一点，体力比别人差一点，上去打他是办不到的，但是他可以通过一些智力上的优势去影响那些体力比较强的人，从这中间分一点好处。在水星监狱，这类人一般被称为“军师”，他们深入研究了奔雷日的规则和流程，据说他们可以用一些比较科学的方法教一个猛人怎样训练自己以及挑战什么样的人，喷什么垃圾话干扰对方的心态，打的时候用什么方法提高自己的胜算等等……这，有内味儿了，这不就是过去的拳击教练吗？不太一样，因为目的就不同，一个是要赢，一个就不那么简单，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所以，你懂的，这些人打起来特别容易造成死亡伤残，所以这部分军师自然有他的存在意义——真正体力和智力都能双一流的人特别少，如果一个人可以把自己要进行的挑战的方方面面都想周全，一击必中而且还能留着本钱受用这个成果，在以后的一定日子里不会轻易被人打下去，这是一门相当高深的学问——谁能一边把自己练得铜墙铁壁让人看了就不好惹的同时又把这些都顾及到呢？这就需要多一个脑子帮你想这些事情。当然，那种单靠自己就能一步步往上走的人也不是没有，盛成章就是这样的人，但是我们说他的成长和要做的事情都是非常见不得人的，所以从本质上能跟他走到一起的人就一个都不会有，因此上他必须得自己聪明一些，尽量地把事情想周全，同时功夫练得出类拔萃，让人家不敢轻易就跟他比划，然后通过一些特殊的安排剪除一个个的威胁，这种威胁在水星监狱是如此直接了当，所以这种环境多少把这人逼得变态了……
    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三言五语肯定是说不明白的，我们只能用一些具体的事例来说明奔雷日的血腥一面。盛成章起先被弄到水星监狱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机械师，他把一个人的肩胛骨打成粉碎才入了创世会（你知道徒手打碎别人的骨盆需要多大的力道吗？），然后一步步、一次次地厮杀才爬到现在的位置，水星公转了多少圈，他就有多少圈在跟人以命相搏或者明枪暗箭地计算，没有那么容易的。等到了现在这个水平，他又有很多次默默地安排那些野心勃勃地冒险家，在他们影响到他的地位以前就把这些人不着痕迹地处理掉，最不堪，还得亲自下场跟人比划，这都是他每八十几天都要做一次的事情。这里要着重注意的一点是，盛成章这个人有一个九成男人都没有的好品行就是不好女色，我们说了好多遍在水星监狱这是一种非常抢手的资源，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按理说这应该大大降低他被人惦记的可能性才对，结果是并没有——你不好女色，不代表别人也不好，有了你这个地位在水星监狱这一块最起码可以受用八十几天的好处，因此上每一个公转日对他来说都是一劫，这许许多多的劫他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但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个人的体力和智力都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不然他在这个地位也呆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