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三十三章 大案要案

    “在我们这里，大案要案简直是从来不间断，总是有很多有身份的人往这里聚集。我跟您说吧，不论在什么时候有才能的人聚在一起总是要出麻烦事的。”阿尔帕西尼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对范婷婷说，这个态度十分有趣，简直可以掰开了写一个分卷出来。
    这个事是这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在人和人的相处中每个人都会尽量让自己显出一点优越来，就好像那种看门大爷的执拗，只要你稍微犯他一点儿毛病你今天就别想进去，挑毛病这种事其实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事。一个看门的大爷，他对你的优势就在于今儿他不让你进去你就进不去，因此上这种人其实是特别难相处的一类人，就是说他对你的优势就只有这个大门的这种人……对阿尔帕西尼来讲他对范婷婷的优势当然不止天卫三的大门这一点，但是从总体上来说，战败者能对一个战胜者拿出来的优势是非常少的，他从别的地方拿优势很可能就要造成外交事件，因为从根本上他的地位跟隆科巴之于繁星号差不多，这个分寸特别难掌握——如何不卑不亢地面对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的人实在可以出一本书专门写一写，李鸿章在这个方面一定是旷世奇才，他……呃，快算了提他吧，活了一辈子憋屈。从两股势力上讲，阿尔帕西尼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点对范婷婷有优势，所以他就从年龄和经验的方向上来，这是他贯用的手法。
    范婷婷自从进门就没怎么说话，所谓的贞节上面有点追求的姑娘就是这样，对一些不那么讲究的地方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天卫三的淫乱是驰名外太阳系的，所以她一来了就有点夹紧大腿的意思，走路都带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紧张……这种紧张其实是对的，有人总说人性禁不起考验，这就看被考验的是谁了，一般人是禁不太住的，所以看到这类考验有点紧张也正常。
    也就是说，范婷婷生怕阿尔帕西尼考验她，给她弄点山珍海味和英俊小生什么的，其实她是想多了，这种东西在天卫三算一种战略物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用得到的。
    “我是来办一点事，需要借用一下你们的领头神女，我马上就会走了。”范婷婷开门见山地跟阿尔帕西尼说道，这个意思是，我要做的事情不大，但是你最好不要拒绝我，别给大家找不必要的麻烦……这种话你一定也对看门大爷说过，比如“你快点的吧我着急进去找人，一会儿就出来了”，你猜看门大爷听到你这句话会怎么想……
    有时候你得有点共情心，着急的是你不是他，你告诉他你着急那就相当于把你的弱势暴露在他面前了，看门大爷成天无聊得要死，一听这句话马上挺一下胸膛，觉得来活儿了……
    “哦，原来如此……”阿尔帕西尼一听这个话就夹了夹屁股，感觉今天有点事可以做了，“这个头领最近在搞什么‘辟谷修行’，就是她们那一套我们不太懂的东西，好像做一次就要半个多月，你来得不太巧……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我们也管不了她……”
    “她修行多久了呢？”
    “一周左右吧，她还要差不多一周才能出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种修行不是只有……”范婷婷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海卫一和天卫三开发神女的方式各不相同，她其实并不知道天卫三的神女应用到了哪一步。在海卫一，每一次大规模地使用神女都会让她们进入“虚弱”，这个时候她们一般都会有一个康复期，在她听来天卫三上的神女应该就是做了类似的工作，但是这种话好像不应该由她猜着说出来才对。
    “她的世界我们是不懂的，据说是最近从太阳方向来了一股相当强大的灵能，这东西可能跟她有感应？你知道的，她们那些灵念上的东西我们干脆就理解不了……”
    “你没有受过洗礼吗？”
    “我？还是算了吧，我都这么老了，改变不改变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现在我只能做好手上的工作等着退休也就够了。那么，你呢？”
    “我……好像也没有，不过我倒不是觉得改了没用，而是我身上的使命要求我维持现状，我的使命比其它一切都重要。”
    这句话其实有点厉害的，因为海卫一向天卫四方向派来的军队使命能是什么呢？还不就是盯着天卫三，必要的时候就管理天卫三，所以她这一句说出来两个人都莫衷一是地对望了一眼，想看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其实是看不出来的，最多只能看到对方此时的情绪。
    “我们大家都有使命，这使命对我们都提出了相当苛刻的要求，一旦进入这个体系，我们就不属于自己了。”阿尔帕西尼用一句意思相当宽泛的话终结了这个话题。
    也就是说，打从章天河认识范婷婷的第一眼起她就明白神女运作的一些原理，海卫一就有意识运作规律的相当多的情报，而严格意义上来讲章天河在天卫四做的就是这方面的事业，而这个过程起码范婷婷没有大力打压他，而且和他维持了一个相当和平的关系，直到他跑出去杀了人为止。再换一个说法，章天河那时候出去杀人范婷婷大概就知道这中间是怎么回事，她没有把这个神棍直接捏死，给他留了条命，这中间必有奥妙——也就是说，打从章天河来到天卫四开始人家就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且知道一些意识运行的基础知识，范婷婷这个女人不过是在陪他演戏而已，那些真心假意……可能不过是在欣赏小丑的表演罢了……你猜章天河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这也太跌份了这也，这不就是被人家从头到尾给耍了吗？
    “没有什么办法让她提前结束修行吗？”范婷婷想了一会儿问道。
    “没有，她现在处在一个全封闭的环境里，据说她要进入星灵世界，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打扰她的，我们只能等，或者……这方面的东西我给你解释不清楚，要不我们把首席唤灵师叫来，你跟他谈谈？”
    “也好，或许我们可以用一些其它方法来做这件事。”范婷婷应了一声，阿尔帕西尼就伸出手臂用一个外带式的袖套一样的微型电脑扫了两下，发出一个命令。
    “他正在下城区，要上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阿尔帕西尼下完了命令这么对范婷婷说道，然后他就若无其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最近我们这里可是不太平呢，总有你们那里跑过来的人，来历也相当不清楚，只有一张你那里颁发的临时身份证，结果却做下了大案子……”
    “我们两个星球之间是不存在你我的，大家都统一归海皇指挥……”范婷婷这么说了一句，突然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站起来，把右手放在心口嚷嚷了一句，“焰海必然降临！”
    “焰海必然降临！”阿尔帕西尼马上也跟着她站起来，做了一模一样的一个动作，也嚷嚷了这么一句。从他的面容上你很难看出他在嚷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但不论他想什么，他一定连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阿尔帕西尼的办公室装饰得非常……“精致”，你在这里能看到许多地球时代的东西，象牙犀角龙涎香等等，所以这个屋子很说明外太阳系这些人对地球的态度，他们怀念地球的美好时代，而且从来也没敢忘记过。要知道，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乱和远航，地球时代能剩下来的这种东西已经很少了，类似曹晓波喜欢玩玉石翡翠似的，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无比的执念的体现，能在如今的世界里弄这么一样两样都相当说明一个人的本事，阿尔帕西尼的屋子里满是这种东西，而且都是大件，你懂什么是大件吗？将近两米长的象牙犀角，重达几百斤的整个的龙涎香，办公桌后面挂壁上的全须全尾（读yi，已）的蓝鲸头骨张开了大嘴，这叫作大件，他有很多这种大件，办公室里只挂出来了一小部分……
    当然，这种东西不论在什么时代都代表着人类内心深处的一种残忍，是人类向野兽堕落的一种实证，但是经过太阳系这么大的变化的洗礼以后，这些东西就代表了完全不同的意义——但不论什么意义，都不如那句“焰海必然降临”的威力大，这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说完了这一句两人都静悄悄的，有一会儿没有坐下，仿佛被这一句话的魔力给震住了似的……
    “坐下吧……”过了许久范婷婷说了这么一句，自己坐下了，然后阿尔帕西尼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也坐下了，脸上一副萎顿的神色，就像刚被王青雨给榨了三四下似的……
    “我们所有人都为那个不远的未来服务，所以我们是不分彼此的，从日照城拿着身份证明的人到了永夜城受一样的法律管辖，所以以后不要说这种你的我的这样的话……”范婷婷用尽可能平和的口气这么说道，“我们所有人都受一样的律法管辖。”
    “您说得对，是我表达方式错了……”阿尔帕西尼萎靡不振地说道，“我只是想说，有一个天卫四过来的人犯下了大案，可是他又说认识您，所以我才……”
    “认识我？不可能！”
    “他说他叫辛巴拉，是避难到日照城的政治豁免人物，而且跟您有很深的交情，所以我们才没有当时就处决他，正要向您打报告，您就来了……”
    “……哦……”范婷婷，这个专门演戏的家伙，心里犯起了嘀咕，“他犯了什么案子呢？”
    “他在美丽人间消费花光了钱，人家要把他扔出去，他就嚷着要见老板一面，老板刚到就被他打死了，而且又打死了好多现场的工作人员……”
    “把那里的姑娘们打死了吗？”
    “那倒没有，好像故意似的，他就专拣男人打，而且只是用拳头打，据当时现场的一个叫樱桃的小姑娘说，他的拳头像铁锤似的，挨着点皮就死，他就这么活生生打死了二十几个人……”
    “为什么呢？”
    “因为他花光了钱又不愿意走，据他说他要接管美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