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二十章 濒死体验

    从本质上说，章天河代表的是一种破坏的力量，就哪怕是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苍白的灵魂，拥有了自己的光华，但他介入别人的意识或者灵魂的方式也是一种破坏——他是损伤了别人和他本身的连接进去并占据他人的，而雅典娜完全不同，她更像是一种启迪，是让人明白，让人顿悟，让人感应到新的力量——如果拿以前星灵的那一套方法来讲，章天河是扯断别人的形态统一自己鸠占鹊巢，而雅典娜则开发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形式，她能让人的灵魂看见她的光，相当于是灵魂涤荡了……
    把章天河赶出来的不是其它，正是太阳本身，如果说太阳有什么好恶的话，他可能最讨厌拿着自己的灵能去占据别人的身体——当然，从本质上讲太阳没有这种好恶，不过是……太阳天生就反对这种东西，他不由自主地就把章天河弹出去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就不行，哪怕你做的是好事，也不能让他看见，不然他就要弹你出去，就像膝跳似的，这是一种天然的神经反应，连太阳爸爸都没有办法……天地万物都要求自由意志，不论是星球还是白蚁，在太阳系这个地方太阳爸爸决定一切，他就见不得这种霸道的占据你有什么办法……
    所以章天河话还没说完就被弹出来了，这种弹力之强，不亚于我们说过的太阳爸爸弹他周边的黑体，章天河一下子就被崩到太阳系边缘，沉入一片冰冷、寂静、可怕的黑暗——他一动都动不了，既不能像以前那样吸积周围的东西，也不能在这个形态下把别人引到身边来——按理说现在他和雅典娜是相通的才对，他应该能把雅典娜马上叫来身边，可是不行，一动都动不了……
    这种压迫感……有点像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洋，四肢完全冻僵麻木，似乎连他的意识和灵魂都在冻结，他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他能看到自己身上的光华正在慢慢变得模糊，就像一盏氧气正在缓缓耗尽的油灯，如果这黑暗完全侵透他的身体，那不用说，章天河这个人本人就永远地留在这里了，而给太阳系留下的就是那个琢磨着要睡丽娜的臭流氓，这……
    太阳爸爸，你不救我，我可不客气，要咽气了，后面的事你自己处理吧……章天河迷迷糊糊地想，然后闭上双眼准备死去——死并不可怕，怎么死对他章天河来说也不可怕，是被伽马射线打死还是激光枪贯穿又或者是沉入这种永远的黑暗其实都一样，痛苦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快乐，因为死前的痛苦只有那么一小会儿，比起活着的痛苦来死亡简直太舒服太轻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就在章天河在生死边缘迷糊的中间，他仿佛看到远处像划船一样有一个东西正冲开周围的黑暗远远地飞过来，它激起的黑暗物质的波浪把章天河荡得高低起伏——原来恰巧，又或者是太阳爸爸有意安顿，有一颗不知名的小行星路过，它一路冲开了章天河周边的黑暗，从他的不远处缓缓划过……
    那颗小行星大约是冥王星的三分之一大小，它呈现出粉红色，正好缓缓地划开周围的黑暗物质从离章天河不远的地方经过——章天河顿时就醒了，他猛地一吸积，就从那颗小行星上吸了大量的黑暗物质，然后，如果我们可以这么说的话，“连滚带爬”地飞离了那个黑暗地带……
    这是一颗粉红色的小行星，在章天河的天文知识里这颗小行星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距离太阳120个天文单位的那个家伙，在地球时代这是人们探测到的最远的一颗小行星，也就是说，太阳爸爸就把他踢了这么远——你可能没什么概念，海王星距离太阳才不过30个天文单位，要是按某些定义太阳系范围的方式来看他现在已经飞出了太阳系——人们过去还认为柯依柏带就是太阳系边缘呢不是吗？柯依柏带离太阳就跟海王星差不多，从30个天文单位开始延伸到100个天文单位，事实证明太阳系比人们原先以为得可要大得多……
    在章天河现在的视角里他能看见那颗小行星也是类似火星那样的构造，它的内部也在向外发光，身上有黑云缠绕，不过是规模要小得多——那是对一个行星而言，对章天河来说有这点东西足够他用了，他只要吸一点就有能量可以飞回内太阳系去……话说，现在他在120个天文单位以外，只要往里凑一点全是内太阳系不是吗？
    在章天河的视野到处都是这种冻死人的黑云，要不是那颗小行星他根本什么都不可能看见，正是那颗行星路过推开了周围的黑云，他才看见自己周围的情形……只要能动他马上就凑近那颗小行星开始吸积暗物质，而且讲道理，要不是这颗小行星他一定会死在这个地方……这个意思就是说……暗物质也分能用不能用的？如果他能吸积暗物质不应该吸不动周围的黑云不是吗？真是见了鬼了……
    章天河吸了大量的东西才开始往回飞，我们知道，在他这个形态他可以飞得非常快，在他往回飞的中间也看到了一些远处的小光点，这可能就是其它的小行星或者慧星什么的，但是除了黑云以外别的东西他都看不太清楚，迷迷糊糊——现在章天河知道了，他能看到的其实就是有活动的、有意识的或者有灵魂的东西，越往外其实这些东西越少，只有密密层层的黑色云雾，冻得脑浆子都麻木的那种黑云……人们不停地向外太阳系发射探测器或者载人飞船，这要能飞出去就怪了，离太阳越远这股暗物质云越稠密，以人的力量恐怕很难把它冲破。
    换句话说，离太阳越远，这种东西其实越多，也就是说，在星际空间里远不是人类以为的那么空无一物。先前我们说过，太阳在围绕着银心运行的时候会在它的前面形成一个皮壳，这个皮壳就像地球绕太阳运行时的磁场的弓形激波一样，太阳也有这样一个激波，那么讲道理说银河系也有，本星系团也有，室女座星系团更有，所有宇宙里的一切结构只要它在运动它就会有这样一个皮壳，也就是说其实宇宙比人类想象得稠密得多，只不过这种种结构运行时激起的弓形激波我们看不到罢了——如果章天河在现实里，他能看到那颗小行星过来的时候会冲开周围的黑云吗？太阳一定也会冲开它绕银心运行的轨道上的黑云，银河系也一样，整个宇宙也一样，甚至……人也一样，不过很多时候我们看不到周围的黑云罢了，而这些黑云是无处不在的……
    对章天河来说这暗物质其实就分两种，一种是他可以吸积的，跟他有互相作用力的，这是太阳系以内的；另一种就是会把他淹没的，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会让他死的，这就是太阳系周边的或者以外的——那么就很明显了，想飞出太阳系最最最基本要做的一个事就是把太阳系内的暗物质也就是意识利用起来——并不是太阳爸爸不让人类往外飞，而是人类压根没懂暗物质运作的原理：就像一个人一样，认知了、和解了的意识你才能利用得到，而陌生的意志往往跟你是敌对的、不可利用的，想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你只能靠自己的强力——就像太阳爸爸一样，他之所以能在宇宙里混得下去全因为他很厉害，但这种厉害都要付出代价，比如他没法停止自己的太阳风和电磁幅射，虽然知道减弱一点会对火星有好处，但弱了以后就没法保护海王星以及刚刚路过章天河的小行星，在系内怎么斗关系不大，系外如果进来东西才是太阳系所有不论星球还是生物的倒霉……
    好像也不对，海王星上的人要是撞出来黑洞大家也会倒个血霉，所以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章天河飞到海王星轨道附近不由想道……
    回来内太阳系就舒服得很，对章天河来讲只要不是离太阳成百个天文单位都算内太阳系，这里他可以任意吸积暗物质为自己所用，这是不是说，被太阳照射过的暗物质就是好暗物质，而那些在太阳形成的时候就把它们崩得远远的、太阳从没照射过的暗物质就是坏暗物质呢？我们说过，“好坏”这种东西都是人加上去的，对宇宙来讲这世界上没有好坏，但对章天河来讲就有不是吗？系内的他就能吸能用，这就是好的，系外的只会把他淹没并且熄灭他的身上的光华，这不是坏是什么？所以对太阳爸爸来讲他过得也不易，要不是他那么凶猛把那些坏的暗物质赶得远远的在太阳系就没有哪颗星球能活得下去，更不用说人了。他这么辛苦这么累，结果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活，准备在系内造黑洞……啧啧啧啧……
    章天河在这个形态下许多现实里的东西他都看不见，要么是看不清楚，这就像在现实里他也看不到意识和灵魂上的东西一样，这玩意不兼容，他不可能在一种形态下就什么都看得到。对海王星轨道上的侦察他以前飞出来就做过了，那些反物质在他的视角里就是一坨坨的闪闪烁烁的大货包，外面被一些黑云环绕——先前他以为那些黑云可能就是每一个海王星方面基站里的人的意识，毕竟每个人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管住的管不住的意识发散出来，现在……他觉得很可能不是，这段时间他没怎么往这边看，现在这些基站基本已经被黑云笼罩了，里面的反物质堆根本看不到。
    这就跟天卫三上曹晓波打他那一次一样，有人发现了一些暗物质运作的原理，所以把里面的东西藏起来了——这倒也正常，我们说了一个东西只要研究出来传播的速度是非常快的。章天河靠近了那个基站，想钻进去看看，他想着如果要把所有撞黑洞的人都杀光的话那么最好先做个实验，看看这个事办起来有多难，结果他刚一靠近就被人打了一炮——这一炮正中他的灵魂态，打得章天河连翻带滚向后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