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被打击过度的厉琛,萧景深一手拉着苏晓,一手拉着萧宁,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之前在赵家,苏晓还因为苏越和安然修成正果而高兴着。
回到家,她听着楼上隐隐传来的咳嗽声,心情却有些沉重了起来。
陈曼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是真的撑不了太久了……
苏晓去看了一会陈曼,和她说了会话,然后才有些沉默地回到了房间中。
“怎么了?”萧景深不由问道。
苏晓抿了抿唇,良久,才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一边是喜,一边是悲。而命运不测,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到来的,是喜还是悲。就像是陈曼,肺癌这种病,在确诊之前,谁能相信,自己竟然是得了绝症。”
苏晓的神情有些感叹,萧景深不由揽住了她:“明天莫测,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把握住今天。”
他的话语轻柔,眼底却有着深沉的悲哀。
晓晓这番话是因为陈曼,她却不知道,她的情况,比陈曼也好不了多少。
艾洛病毒一日不根除,他就一日活在失去苏晓的恐惧中。
他的心一贯冷硬,就比如陈曼的事情,苏晓会为她伤心,可他却毫无波动。
但如果将陈曼换成是苏晓……
萧景深单是想想,就感觉有些难以承受。
他揽着苏晓的手,不由更紧了一些。
苏晓察觉到萧景深的异样,不由仰头看着他:“景深,我最近总觉得,你有时候,好像莫名地在忧虑?你在忧虑什么?”
萧景深愣了一下,他在苏晓面前,已经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没想到,还是被苏晓看了出来。
萧景深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晓晓,这世界上,我唯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能和你相伴到老。我怕你会离开我。”
萧景深说的离开,和苏晓理解的离开,显然不是一回事。
苏晓的眸光慢慢放柔,然后说道:“这次的事情,你有错,我也有错。我们两个各退一步,以后,就都不要再提了。景深,你若不负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
经历过几个月心灵的分离,苏晓才惊觉,这个男人于她,已经是融入骨血的存在。
若是离开了萧景深,她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误会过,分离过,矛盾过,争吵过,但还好,仍是没有错过。
这已经是大幸。
单薇的事情是个误会,萧夫人的事情,苏晓也不愿再深想了。
就这般,让一切都过去,惟愿以后,再不分离。
“好,不再提。”萧景深紧紧抱住苏晓,然后沉声说道:“晓晓,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总是对你有所隐瞒,但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
苏晓靠在他的胸膛,正好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苏晓静静地听了一会,良久,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会相信你,但我更希望,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瞒着我。”
萧景深苦笑了一声,没有答应下来。
晓晓,其他所有事情,我都可以瞒着你。唯有那一件……我不会让你去承受陈曼那样的痛苦。
那样的焦灼,那样的担忧,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已经足够了。
好几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这样静静相拥,这样平静说话。
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话,但两人的心中,却都感受到了难得的幸福感。
月光如水,两道影子相拥着,恍若永恒。
幸福和苦痛,往往相对。
相隔不远的地方,陈曼正撕心裂肺的咳嗽着。
医生日夜守着她,却也无法阻止她迅速地苍老下去。
又一次,陈曼咳出了鲜血来。
“妈妈妈妈,你到底怎么了?小念好害怕啊。”陆念有些慌张地说道。
陈曼的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揉了揉陆念的头发,然后说道:“小念不要担心,妈妈没事。”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一个月……一个月……
她原以为自己能够等到的,可是现在,她真的还能撑下去吗?
陆擎,我只想在临死之前,在见你一面。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过分?
陈曼的眼底,有着深沉的悲哀,可她还是努力对陆念的微笑。
她柔声说道:“小念,过一阵子,妈妈肯定会出个远门,你苏阿姨,是妈妈很好的朋友,以后,你就跟着叔叔阿姨生活。”
“妈妈,你要去哪里?小念跟你一起去。”陆念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行的,妈妈去的地方,小念去不了。”陈曼柔声说道:“而且,小念跟着妈妈,吃不饱,穿不暖,还时时要被人欺负。留在这里,叔叔阿姨会对你好,小念又穿不完的好看衣服,有吃不完的好吃东西,而且,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陆念愣了一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是不是想要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食物,妈妈就要扔下小念?那小念什么都不要,小念只要和妈妈一起。”
陈曼心中剧痛,她低声说道:“小念。你这是何必?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好的生活,这几年,还经常打你骂你,你不讨厌妈妈吗?”
“小念怎么会讨厌妈妈?小念知道,妈妈实在是太辛苦了,才会打小念出气。只要能让妈妈开心,妈妈继续打小念,小念不怕痛的。”陆念眼泪汪汪地说道,手拉着陈曼不肯松开。
陈曼忍不住转了转头,不让陆念看见她的眼泪。
她这辈子,何其有幸,能够有陆念这样的孩子。
只可惜,这些年,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寻找陆擎上,一直没有好好享受和孩子相处的时光。
如今她要死了,她却越发舍不得陆念。
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妈妈,小念不怕打,不怕骂,小念什么都不怕,所以,妈妈带小念走,好不好?”陆念眼巴巴地看着陈曼。
陈曼扭头擦干了眼泪,然后有些严厉地看着陆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当然是很重要的事要做,才不让你跟着。”
“可是小念舍不得妈妈……”
“你是个男子汉,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就烦。”陈曼随便拿起什么东西,就朝着陆念砸了过去。
她注定是活不了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要陆念恨她,也不要陆念念着她。
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实在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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