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深的语速很慢,讲的很很清楚。
清楚到,让苏晓想要欺骗自己说,她可能是听错了的余地都没有。
苏晓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如果真像萧景深说的那样。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生命就会有极大的危险。
可要打掉这个孩子……
不,绝不可以。
苏晓一把抓住了萧景深的手,“景深,他已经是一个小生命了。你也感觉到过的,他偶尔已经会动了啊。”
萧景深的眸底闪过一丝痛苦,但还是低声说道:“晓晓,三个月而已,宝宝还没有完全成型,我们之前感觉到的动静,或许是错觉,或许是你肠胃的蠕动而已。你……不要太在意了。”
错觉?肠胃的蠕动?
“你胡说什么!我知道的,那才不是错觉,那一定是宝宝跟我的互动。”苏晓有些激动了起来:“他这么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绝不会伤害到他,我也绝不允许你伤害到他。”
苏晓看着萧景深,突然跳下手术床,离他远了一些。
苏晓戒备的态度,让萧景深有些心痛,但他还是沉声说道:“晓晓,你有没有想过,那么高的遗传几率,如果我们的孩子,也遗传了这个病。出生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如果我们的孩子,也遗传了这个病……
苏晓的神情有些恍惚了起来。
心头泛上一种说不出的痛楚来。
孩子……她的孩子……
她多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赋予这个孩子。
这些天,她跟着张妈学织毛衣,学做饭,还在网上找各种育儿的知识。
她是多么努力地想要当一个好妈妈。
可就算她再努力,骨子里带出来的基因该要如何改变?
苏晓不由想起了哥哥突然病发的时候,那种天塌下来一样的感觉。
得知自己也可能会在某一天病发,苏晓并不害怕。
她这一辈子,有哥哥和景深疼着她,也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有几个还算不错的朋友,她觉得,她已经值了。
可如果……她的孩子,也要遭受一样的痛苦。
苏晓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在颤抖。
“晓晓,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孩子。”萧景深的眸光深邃:“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理智告诉苏晓,萧景深说的,实在是很有道理。
可情感上,要她放弃自己的孩子,苏晓觉得,这还不如让她去死了。
“景深,你不要逼我。”苏晓拼命地摇着头。
从刚刚开始,她接收的东西,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苏晓的脑袋现在一片混乱,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
“晓晓。”萧景深咬着牙;“我知道你下不了狠心。所以,所有的决定,都交给我来做。你就当睡了一觉,醒了后,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可我明明什么都知道。”苏晓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萧景深尝试着想要走到苏晓面前。
苏晓立刻后退了几步:“萧景深,你离我远一点!在我想清楚之前,不准你靠近我十米之内。”
她的脑海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苏晓的情绪过于激动,萧景深只能停了下来,他沉声说道:“苏晓,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行。这一次,你必须要听我的。”
哪怕是用强硬的手段,哪怕苏晓恨他,他也不愿意拿苏晓的生命去冒险。
萧景深又一次走了过来。
苏晓的情绪更加激动了,慌乱中,她随手抓住了旁边的手术刀。
“晓晓,你干什么!”萧景深吓了一跳,“你放下这把刀。”
“你先给我站住,你如果再不停下,我……我就伤害自己给你看。”苏晓颤抖着地把手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萧景深看的胆战心惊,只能再次停了下来,他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晓晓。你先冷静一点,把刀放下来,我不过来就是了。”萧景深缓缓说道。
苏晓稍微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景深,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清楚。”
“晓晓,宝宝越来越大,时间紧迫,根本拖不得……”萧景深说道。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苏晓决然说道。
三天?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萧景深薄唇微抿;“好,你放下刀,我答应你,给你三天的时间。”
“你要说话算话。”苏晓的手颤抖着,手术刀晃来晃去。
萧景深看的心惊胆战,不由说道:“当然。”
“好。”苏晓却没有立刻将手术刀拿开,她固执地看着萧景深:“我是孩子的母亲,要不要这个孩子,你无权单独决定。现在,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清楚。不管三天后,我做出的决定是什么,你都不能无视我的意志。否则……萧景深,如果这个孩子被你强行弄没了,我会死给你看的。我说话,绝对算话。”
苏晓说的毫不犹豫。
萧景深完全能感觉到她刚烈的意志。
这一幕的出现,就是萧景深之前不知不肯提前告诉苏晓真相的原因。
可如今,被陆擎一搅局,他逼不得已说出了真相。
这一幕,终究是没能避免。
想起陆擎,萧景深的眼底不由闪过了一丝寒光。
“你说,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苏晓的手还在颤抖。
看着那还在乱晃的手术刀,萧景深几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我答应你。”
“我相信你。”苏晓有些无力地将手术刀放了回去。
这一番情绪极度波动之下,苏晓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了一下,萧景深一急,冲上去抱住了她。
“景深……我……我有些没力气。你抱我回家,”苏晓将头靠在萧景深的怀里,声音虚弱。
“好。”萧景深声音嘶哑。他知道,此刻的苏晓心中,恐怕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煎熬。
这种煎熬,他曾经也受过啊。对于晓晓来说,这孩子,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这种煎熬,恐怕更要加重无数倍。
晓晓……他的晓晓……
萧景深抱着苏晓的手,不由微微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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