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为人温和厚道,心思手腕都不缺,只是没啥企图心,到现在也就是个镇政府的小头头。
但陈一鸣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老陈会乐意让一帮子侄们去跳火坑。
老陈抛给儿子一支烟,“小时候,你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喜欢到处乱摸,你妈怎么劝都没用,直到有一次你妈出去办事儿我带了几天,她回来就发现你老实了,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为啥。”
老陈悠悠道:“我让你结结实实地烫了一回。”
陈一鸣恍然,“吃一堑长一智,不吃痛了,这个智也长不起来。”
“可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也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啊。”陈一鸣觉得老陈的想法也有问题,“传销那是稍不注意就能倾家荡产的。”
“所以这就是考验你的智慧了。”老陈起身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我相信我儿子能够完美地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陈一鸣呆在原地,“老陈啊,你这是不负责任啊!”
我让你帮我出主意,你这啥话没说,倒是给我加了两个紧箍咒算怎么回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儿子,加油。”说完老陈脚底抹油,下了楼。
陈一鸣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烦躁地他站起身来,走到了二楼客厅,看着满脸贴着黄瓜片正斜躺着看电视的杨秀道:“妈,我爸说他小时候带我,故意把我烫了几回,我才不乱抓东西的。”
悠闲看报纸的老陈听了一半就觉得不对劲,想要冲过去捂住陈一鸣的嘴,但为时已晚。
陈一鸣说完就跑,然后听见楼下杨秀怒气冲冲的声音,“好你个陈建华!原来是这样,亏我这么些年还一直想不明白......”
啊,舒服了!
陈一鸣干脆也不想了,跟苏莱和楚夏打了电话过后,睡了个安稳又开心的觉。
第二天,2009年01月24日,腊月二十九。
陈一鸣起了个大早,赶上了家里的早饭,老陈那幽怨的眼神比桌上的老咸菜劲儿还大。
上午宽带来接上了,虽然只是拨号上网,但好歹是有了网络,陈一鸣终于感觉跟世界重新接轨了。
一登上qq,滴滴滴滴的声音还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着几声重重的咳嗽。
看了看,大多都是些没有营养的。
好在他早机智地设置了隐身上线,否则多半还得更热闹。
陈一鸣如今也逐渐适应了当一个所谓“名人”的状态,虽然他一直觉得陈一鸣这三个字只是个人名。
相较而言,校内上的情况就要好些,他已经重新申请了一个账号,将重要朋友都悄悄转移到了这边,同时还加上了原本陈一鸣这个账号。
这样就能既不受打扰,又能时不时围观一下各路人马撩拨陈总,自己再煽煽风点点火,玩得很有乐趣。
瞎逛了一阵,又看了看新闻,上土豆网看了一会儿足球视频,陈一鸣在宿舍六人的qq小群里敲出一句,“上朝!”
很快,周超就回了一句,“威~~~~武~~”
“你那是上朝的话,那是升堂的。”陈一鸣无情地嘲讽着。
周超回道:“我寻思着你只是说错了,想帮你保留几分颜面,没想到你是真的二。”
张昊忽然冒头,“哈哈,参见二大人。”
“这年过得怎么样啊?”陈一鸣装作无事地转移了话题。
周超回道:“这还没过年呢......小鸣虽然蠢了点,但不至于这么蠢,快说!你到底是谁?老实交代!”
张昊回道:“快说!”
刘嘉义回了一个感叹号:!
陈一鸣回道:“老七来了啊?这还真巧。”
“我们每天都聊,只是你不知道。”周超又轻描淡写地扎了一刀。
“大师,等回学校了,咱俩单挑。”陈一鸣“愤怒”地约战。
正聊着,刘嘉义给他发了一条私聊,“我跟我爸妈说了。”
“然后呢?”
“我还给他们看了你的视频,他们惊呆了,最终做出了决定。”
“那你回去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啊!”
“不是,他们不准我再继续创业了。”
陈一鸣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他们的意思是,家里的钱够用了,我的任务是让家里在钱以外,更多一些其余的东西,比如权,比如名望,比如地位。”
听了刘嘉义的话,陈一鸣猛地想起后来见到刘嘉义父母时的场景,即使那小子后来已经很厉害了,可他的父母在欣慰之余,始终还是有些遗憾。
他想了想,回了一条,“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如果我做的决定不是你希望的,你会生气吗?”虽字听不出语气,但陈一鸣能感受到刘嘉义此时的忐忑。
陈一鸣没有犹豫,手指飞快,“放心吧,我之前就说过,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除了把我卖了。”
“我说服了我的爸妈,再给我一个学期,然后在下学期期末的时候亲自来一趟看看再做决定。所以,小鸣,带我努力吧!”
“刘嘉义,我告诉你,下次再玩这种无聊的心跳,小心我让你没有心跳。你应该知道,爸爸叫你全名的时候,就是很严肃的时候。”
“滚!去你大爷的!”
“顺带你好好忽悠一下大师和老张,明年你们铁三角继续吧,任务繁重!”
“哈哈,好啊!”
事情圆满成功,陈一鸣伸了个懒腰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跟秀姐那儿拿了钥匙,在专门放礼品的柜子里随便挑了两瓶酒,一盒保健品,再去水果摊买了两袋水果,陈一鸣叫了个摩的去往幺姑家里。
之前就跟小丽姐约好了要去拜访一下的,得信守承诺。
今天中午是在大伯家团年,这会儿离吃饭还有一阵,加上陈一鸣给顾小丽打了电话,所以幺姑家一家六口人都在家等着。
陈一鸣下了摩的付了钱,拎着东西走向了幺姑家的家门。
“来就来嘛,还提什么东西。”
他幺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了陈一鸣手里的几个袋子。
顾小丽来帮忙泡着茶,幺姑的儿媳妇端来瓜子糖果,陈一鸣就和幺姑父、丁志,以及幺姑的小儿子一起聊了一阵。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感谢了一下之前顾小丽想得起要捎他一程的事,然后祝他们全家节日快乐。
随便说了一会儿,陈一鸣就离开了,晃悠着先去了大伯家,离得也不远。
幺姑看着陈一鸣离去的背影,“你说这人啊,就是现实,以前连正眼都不瞧我们,现在知道咱们家发达了,主动上门来送礼,哼!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
顾小丽反驳道:“妈,幺舅和小鸣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人家念书多,这是懂礼节。”
“懂啥懂?要不是我女婿能干,他们瞧得起我们?”幺姑哼了一声。
丁志叼着烟,悠然自得。
“以前幺舅没少帮我们,咱们这间房子的手续都还是人家帮忙办的呢!”顾小丽大声争辩道。
幺姑无言反驳,事实上陈建华一家对这些亲戚都不错,只是她自己心理自卑作祟罢了。
但自己想归自己想,被别人拆穿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还是自己女儿。
啪!
她甩手就是一巴掌,“反了你了,敢顶撞你妈!”
幺姑父叹了口气,他在家里一向没啥地位,也就索性懒得说话了,一会儿去牌桌上坐会儿什么烦恼也都忘了。
丁志皱了皱眉,这媳妇儿老子自己都舍不得打,回来这才几天就挨了你两巴掌了,他淡淡道:“妈,小丽这么大人了,动不动就动手是怎么回事?”
幺姑脸色一僵,旋即换上笑容,“哎呀,我们姑爷心疼了,小丽啊,你看你真是福气好哦,姑爷又能干又心疼你......”
听着一旁兄弟和弟媳妇附和的笑声,顾小丽低着头,抿着嘴,眼里噙满了眼泪。
......
接下来的两天波澜不惊。
大年三十那天,轮到陈一鸣家里做东团年。
按照当地习俗,年三十一般都是在自家吃饭的,但是陈一鸣的奶奶厉害,生了六个,六兄妹还都挨着,所以从腊月二十几就开始排,老陈又因为公职人员,所以往往得到大年三十这一天才能正大光明地得空。
虽然临过年,考勤也松了,但毕竟那还不算真的放了假。
所以陈一鸣家里每年都是大年三十这天,而且还是在外面饭店吃,其余几家慢慢也习惯了。
这一天,陈一鸣还见到了另一拨人,就是秀姐那边那一大家子。
好玩就好玩在,老陈是他家最小的,大姐比老陈大了将近二十岁;秀姐是他们家最大的.....
所以,陈一鸣的外婆比陈一鸣大姑还小两岁,陈一鸣看着两人聊天也觉得特有意思。
这一天下来,除了把屋里搞得一团糟之外,也没啥值得水水字数的地方。
晚上,一家人一起客厅里坐着聊天,杨秀从中午打包的菜饭中整理了几个佐酒小凉菜,给她自己也拿了个杯子,先后洗过澡的一家三口边喝边聊。
时间就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和春节联欢晚会的歌舞声中,悄然走到了十二点。
戊子鼠年走到了终点,华夏大地的人们迎来了己丑牛年。
苏莱跟爸妈碰了杯红酒,装着困得不行,进了屋。
然后将门一关,掏出手机,拨通了陈一鸣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busynow,pleasetryagainlater。
机械的男声响起,苏莱俏脸一寒,温暖的房间内,仿佛气温骤然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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