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有座天正庙。
这是北寒关中百姓,用来供奉老仙师商天正。
哪怕大旱时节,依旧有人前来供奉,祈求。
或是希望老仙师能够保佑他们度过难关,或是祈求老仙师身体平安无恙。
在百姓中也传开了,都说老仙师为了对抗蛮夷强者,身上有极重的暗伤,久久未愈。
庙前有些摊子,都是卖香,香烛,为祈福之用。
这些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旧,面色极差,在一个摊子,有小女孩依偎在父亲的怀中。
商尹走了过去,从身上取出一银,道:“给孩子买点吃的。”
“小仙师,使不得啊!”那摆摊的中年男子神色复杂。
“无妨,拿着,不能让孩子饿着。”商尹将其放在他的摊子上,而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前些时日,自己每日酗酒,黎民百姓都对他很失望,觉得老仙师后继无人,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能跟我说一说,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吗?”商尹问道。
“很多年轻儿郎,想要出关打猎,找寻一些食物,去的人,有八成都没能回来,死在关外了。”中年男子说着说着,眼眶通红:“要是再这样下去,大家就没什么活路了。”
商尹很清楚,解决关中百姓粮食的事情,已经是刻不容缓了,如今年关将至,总要让他们过个好年。
“唉,你败掉的名,我要一点点,替你挣回来。”商尹心中已然下定决心,他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道:“照顾好孩子。”
“多谢小仙师。”男子连忙起身行礼,小女孩在风雪中,也朝着他的背影作了个揖。
“你想怎么帮他们?”苏九尾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帮这些百姓。
“当然是去北寒府了,高离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商尹郑重道。
“前几天,你刚被高郃打过,只怕他们会打从心里,看不起你,这个时候上门,怕是会自取其辱。”苏九尾叹道。
“只要我自己不看不起自己就可以。”商尹知道,这一世的他,太过自负,自小背负诸多希望,诸般盛名。
一直解不开龟甲的秘密,也一直无法修炼,再加上老仙师的传言满天飞,让他心中越发郁闷,这才会闹得那般狼狈。
但自己不同,在前世自己就是白手起家,从最底层做起,脸皮比较厚。
很快,两人就来到北寒府。
它被白雪所覆盖,如同一尊凶猛巨兽。
门口站着十二名护卫,实力都是初入灵体境。
修炼的几个大境界。
凡胎境,灵体境,仙身境,神躯境。
商天正乃是在仙身境,无限逼近神躯境。
能够达到神躯境的人,少之又少,这也是老仙师为何会被称之为夏国第一人的缘故。
“哟,这不是小仙师吗?”为首的一名护卫,笑容中带着嘲讽。
“劳烦通报高离大将军,说商尹求见。”他对这些守卫面上的嘲讽之色,视若无睹。
“是。”北寒府的守卫也知道,毕竟他是老天师的独孙,身份摆在那里,只是有些废物罢了,他们还真不敢将其挡在门外。
不过一会儿,守卫道:“大将军有请。”
商尹与苏九尾一路被守卫引到府中正堂。
堂中有一个巨大的铜炉,里面烧着木炭,散发着热气。
一名中年男子,身着战甲,实力已到达仙身境,不是别人,正是北寒大将军,高离。
他剑眉星目,容颜英武,只是往那里一坐,不怒自威。
商尹毕竟自小在老仙师身旁长大,纵然面对仙身境自也无惧,他不卑不亢,行了一礼:“见过将军。”
在一旁的苏九尾也站着行礼。
“小仙师请坐,前些日子的事情,我刚刚听说,犬子疏于管教,对你无礼了,我已经责罚他禁足一月。”高离皮笑肉不笑,知道商尹此行只怕是要来讨说法的。
“那一日我喝醉了,被北寒府中人,诸般羞辱,也是冲昏了头脑,竟然以凡人之身,对凡胎境的高郃公子挥拳,实在是不自量力。”商尹坐下后,道。
“不知小仙师如今伤势如何了?需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高离拍着胸脯,此事他也觉得不太合适,道:“我北寒府敢作敢当,绝不推脱。”
“当日,高郃公子施展了大名鼎鼎的,水寒暗劲,如果不是我爷爷给我留下些手段,怕是我已经死了。”商尹平淡道:“讲道理,就算我当日喝醉了,被毒打一顿也就算了,毕竟是我先自取其辱,高郃公子如此身份,凡胎境巅峰,对我用水寒暗劲,想要我的命,这不太合适吧?是不是不太把夏国的规矩,放在眼中?修炼者不可滥杀无罪百姓。”
“什么?”高离并不知此事,眉头一皱,正堂顿时气温似乎都下降了几度,让在旁伺候的仆从,都感到恐惧。
“看样子,大将军应该是不知情,毕竟你世代守护北寒关,为我夏国百姓浴血奋战,当年一役,身上十九处受创,依旧死战不退,如此风骨,想必也不是一个会唆使幼子暗杀我的人。”商尹早在下山之前,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小仙师,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高离第一次,感受到商尹身上所迸发出来的锐意,进退有度。
商尹淡笑道:“此番前来,倒也不是要清算令公子,如今关中百姓遭逢天灾,是否能够开粮仓,赈济百姓,让他们度过这个寒冬?”
“小仙师,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连续大旱,我将军府也不好过,你说若我这关中战士都吃不饱,谁来护着他们?你应该知道关外蛮夷当年何等凶残,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高离三言两语就推得一干二净,如果手中有普通粮食,他自然也就照做了,权当卖个面子,但这一笔粮草,他已经拿去做人情了。
就算手中有粮,关中大旱两年,压在手里迟迟不放,商尹一来就放,传出去难免会让人颇有微词。
“不过听闻大夏商会那边有不少米粮,小仙师可以去那里看看。”他知道,高郃用水寒暗劲,十有八九是真的,此事闹大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老仙师虽然很多人传他身受重伤,时日无多,但只要不死,都不好得罪。
“嗨,大夏商会,去那个地方可要花钱,我天正道观素来清贫,不知道刚才大将军说要赔偿我的话,可还作数?”商尹洒然一笑,道。
“作数作数,需要多少赔偿,小仙师说个数便是。”高离很清楚,夏国中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卖老仙师一个面子,真要闹大起来,只怕结果更严重。
“我也不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人,一百万金就好。”商尹慢条斯理道,他知道这些钱对大将军府来讲,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好说,好说。”高离爽快答应,直接拿出百万金票,这是大夏商会发行:“小仙师,还请收好!”
“外界都传高离大将军打仗很强,治理内政却差强人意,帝都那边有不少人将要在北寒关安插个主掌关中内政之人,如今关中已经闹了两年饥荒,如果再加上我这件事,只怕他们就能够找个由头,派人下来,这对大将军可不是一件好事,要不是我素来敬重大将军的为人,这面子定然是不会给的。”商尹言语很温和,接过金票后,笑道:“好了,大将军的赔偿,我收到了,高郃之事,就此揭过。”
“多谢小仙师。”高离在仙身境,不曾想竟然会在商尹这么一个孩子面前,如此被动,他亲自送商尹离府,笑容和煦,这让将军府前的护卫,噤若寒蝉,能够让高离大将军亲自送的人有几个?
显然,商尹原本可以借着此事,狠狠敲他一笔,但只拿了百万金,算是意思一下,如他所言,此事要是往上闹,自己无法在北寒关军政一把抓,那损失是无可估量的。
如今商尹问他要了百万金,还让他感觉自己欠了他一个情。
他目送商尹与苏九尾两人,直至他们消失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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