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还是修真》第二百零六章

    同一时刻，山浮观外一处石台上，一白衣如雪的男子正对着皎洁明月出神，却是端王——轩辕飞。
    这个石台是他学艺期间，心情不好时，常来的地方。他十岁入山学艺，十七岁返京，在此间度过了不长不短的七年时光。虽名为观主坐下弟子，但由于资质平庸，加之清凌子无甚耐性，故此大部分时间，他都跟着观中另一高修——云松道人习艺。此次却不凑巧，云松道人云游未归，不得谋面。
    轩辕飞如今还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女观主时，她便是一身白衣，黑发如瀑，肌如凝脂，面赛桃花。当时，师父虽神色孤傲，言语冷淡，但那出尘气质和艳丽容颜，却让年幼的轩辕飞心喜不已。
    他当时便立誓成为师父最出色的弟子，让师父以己为荣，得到她的重视和赞许。但修行并不如意，由于山浮观门人都经严格选拔，弟子中不乏天赋卓绝之辈，轩辕飞身份特殊却资质平平，常被师兄弟私下嘲笑。
    彼时，轩辕飞自知天赋不足，想到绝不能让师父失望，便狠命练习，常至月行中天，方才回房歇息。他虽勤学苦练，但效果依然差强人意，特别是师父训斥后表现出的失望，让他倍感伤心失落，更恨自己无能。
    七年里的大部分时光，他只能远远眺望那个美丽身影，不敢去面对，更无勇气和自信与其对视，只有那人转过身时，他才敢抬头凝视。
    记得十三岁那年，观内弟子对战考核。他虽拼尽全力，但在同辈弟子中，却只列二十八名。考核总结时，师父始终未瞧上他一眼，他心知师父对己失望至极，便觉心如刀绞，数度强忍才未泪洒当场。
    那日深夜，他独自跑来这石台，放声大哭，对着皎月嘶吼，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内心压抑许久的痛苦。不知哭了多久，就见面前递来一方素净白帕。他一抬头，便对上师父那比星辰还要动人的明眸。
    师父展颜笑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在轩辕飞的印象里，师父总是板着脸，从未对他展露过笑颜。可是这个晚上，他最伤心难过的夜晚，师父却对他笑了，那不是嘲讽，而是如母亲般的溺爱，那笑容让天上明月失色，因为它比阳光还要温暖，直如春回大地，足可消解千里冰封。
    随后，师父塞给他一颗饴糖。虽然早已过了要用糖来哄的年纪，但也许在师父眼里，自己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回忆到这些往事，平日沉稳内敛的端王已是眼角含泪，心绪难平。因为这个石台是他的世界，在这个小天地，可以放下一切伪装和顾虑，尽情宣泄自己的真情实感。
    轩辕飞自纳戒中取出那枚早已变色的饴糖。这东西他一直小心珍藏，从不离身，更不示人，因为这是师父送的礼物，唯一的礼物，此生最重要的礼物，是他最大的秘密。
    下山的十年间，轩辕飞忍辱负重，他自知于修真一途不会有太大成就，便潜心研究兵法、谋略和识人用人之道，他要用行动向世人证明、向曾经看轻自己的师兄弟们证明，他才是师父最优秀的弟子！
    这些年，无论欢愉或失落，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会在月圆之夜将这枚饴糖取出，回忆那个温馨无比的夜晚，从中得到宽慰和力量。
    他十年不敢回山，曾编出无数理由说服自己。现在想来，自己虽已娶妻纳妾，纵然对方德容俱佳，却只待之如宾，难入其心。为什么从小不喜白衣的自己，下山之后只着白衫？为什么替师父准备礼物的那几日，便是一年中最期盼、最快乐的时光？为什么每至月圆，便会独自朝着罗浮山方向，呆立一夜？为什么多年所梦之人，只是那白色的模糊身影？什么才是支撑自己这十年抵砺前行的动力和目标呢？
    下午与师父独处，他的内心已然明了，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对师父无时不刻的思念，更是魂牵梦系的眷恋啊！原来自己的内心，早于若干年前的那个月夜，已被一人完全占据，再也无处容下他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