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匠人李不器的话,常不易朝他深鞠一躬,道:“前辈真不愧是神兵匠人,年逾九旬,尚能目光如炬、体察入微,且思维缜密,推断能力比年轻人还好。真是令人佩服,佩服。不过,有一点您说错了。就是我并非一个匠人。我不过是常跟着一位铁匠做帮手,所以才具备了一些匠人的特征罢了。”
李不器听了他的话以后,摇了摇头说:“不,我不会看错的。你就是一个匠人。而且还是一名技艺精湛的匠人。因为,你的眼神是一名只有真正的匠人才具备的。为了验证我的说法,老朽可否请少侠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请问。”常不易忙掌心朝上地伸出右手,做了个请问的手势,说道。
李不器便微微一笑,问道:“你跟着你的那位铁匠大叔做帮手的时候,不只是抡锤吧?是否也时不时地独立打造一些器具呢?”
这个问题没等常不易回答,对常不易给铁匠帮忙这事儿极为了解的赵小七,便抢先说道:“哎呀,老爷子,您真神了。连这都能看得出来?我师兄说是给铁匠大叔做帮手,但实际上从去他那里帮忙的第二年起,铁匠铺所有的活就全都是他的了。铁匠大叔那个懒货,每天所做的就只是像个大爷一样,抱着他那把斗大的茶壶,一边大口灌着茶水,一边骂我师兄或踢他的屁股,嫌这嫌那的。
所以说,您说的很对。我师兄不只是抡锤,他还做了别人要求铁匠大叔所做的所有铁器。只不过,这一点别人都不知道而已。他们还以为那些东西就是铁匠大叔做的呢,把好处都给了他。为此,我常常替我师兄打抱不平的。可惜,都没人肯听我的。他们就会说我说谎,说我师兄作为学徒,根本就做不出和铁匠大叔一样好的铁器。哼!你说气人不气人?”
听赵小七这么一说,李不器连连点头,说:“这不就是了?我说我不会看走眼吧。少侠就是一位匠人。”
常不易怪赵小七多嘴,忙瞪了她一眼说:“老爷子,您少听我师妹胡说。我虽说做了些铁器,但都是些小东小西的,算不得什么的。其中,除了我自己的武器,因为费的工夫多且得到了铁匠大叔的尽心指导,还有那么点看相外,其它的真的都很不成样子的。”
“你的武器?它在哪里?快拿来给我看看。”李不器似乎对他所打造的东西很感兴趣,一听他提起他的武器,马上就要他拿来给自己看一下。
常不易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老爷子。由于它在我与人交手的时候被对手给弄坏了。且当时情势比较危急,我来不及把它给收起来,便随手丢弃了。因此,这会儿没法拿来给您看了。不过,如果您真感兴趣,并且肯借贵坊火炉、工具和材料与我一用的话,我可以现做一件出来给您瞧瞧。”
李不器一听,忙说:“现做一件?好啊,好啊。少侠,请你这就随着我们去后院的匠作间去,那里工具材料一应俱全,炉火也正旺,到了就可立即开工。”
常不易一听,心中欢喜,赶忙向他和掌柜的李少佳称谢,招呼了一声赵小七他们,便跟在木轮椅的后面,向李记兵器作坊的后院走去。
后院作为匠作间所在地,比之前院还要大一些。
院内的地面以青石铺就,平整干净。
所需木材、焦炭和生熟铁锭等物料,都各自存放在位于墙根儿处的仓库,互不混杂,整齐有序。
院子的中间,两株约莫两人合抱粗细的梧桐树,以它们巨大的树冠,为整座院子投下绿荫,使人一到这里就倍感凉爽。
大树底下,两口蓄满清水的大号水缸并排而立。在它们旁边不远处,是一个以毛竹搭建的棚架。
棚架的底下,一名匠人正以火钳由炉火旺盛的火炉中夹出一块通红的铁胚,准备送往等在铁砧旁的另外两名匠人那里,由他们将其捶打成型。
掌柜李少佳不等他走过去,便叫住他说:“等等,把铁胚放回去,并将手头上的活计停一停,站到一旁等我调度。”
匠人听了,忙将铁胚重新放回火炉,站到了一旁。
安排完匠人们,掌柜李少佳转头向常不易问道:“不知少侠打造这件兵器都需要什么原料和工具?我这就叫人准备。”
“李掌柜客气了。我所要打造的兵器叫做金丝软索。说白了,也就是以金丝和铁丝制成的绳索。因而,所需材料就只有两样,铁和黄金。金子所需不多,我自己带了。铁我没有,就用贵坊的好了。这是材料方面,至于工具嘛。我仅需火钳、大锤、小锤各一把,坩埚一口,截子一把就行。想来这些工具贵坊都有现成的,无需另外准备的。”常不易跟李少佳客气一句,就将自己所需的东西讲了出来。
“就这些?”听他所需东西不多,李少佳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忍不住跟他确认了一下。
“就这些!”常不易点头确认。
李少佳便向那三名匠人中的一个吩咐了一句,要他们将常不易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由于常不易所需东西不多。那人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李少佳见东西齐了,便向常不易说:“少侠,东西都已备齐。你可以开始了。”
常不易便向李不器一抱拳,说:“老人家,晚辈这便开始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青衫脱下,接过由一位匠人送上来的鹿皮手套和围裙,便依照俗例,走到供奉着铁匠祖师爷太上老君神像的供桌前,跪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到铁砧旁,由在它一旁的铁架子上将火钳和坩埚拿起,脚步轻盈地走向火炉。
来到炙热的火炉前,他以火钳夹住坩埚,将它放入了火炉内的炭火上。然后,他摘掉手套,由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根金条来。
将金条握在左手,他默默运转铜豌豆功,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掐住金条一头,用力一掐,便从金条上掐下一小块儿黄金来。
接着,他便将这块儿约莫半根拇指大小的黄金丢进了坩埚里。
随即,他戴上鹿皮手套,以火钳从炭火中选取了一小块铁胚,用力夹住,回到了铁砧旁。
将红的发亮的铁胚放在铁砧上,他冲范大同说:“大哥,麻烦你去拉一下风箱,让焦炭燃烧的再旺一些。以便坩埚内的黄金能被化成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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