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只是略一思量,也就明白了过来。
这大殿中的书籍,多半是对所有内外门弟子开放的阅览阁,其中最多存放一些基础功法,倒是不太可能将宗门真正传承的重要典籍留在其中。
这与春秋观的做法其实并无二异,镇宗功法多半都是师徒之间口耳相传,密不外宣,纯阳剑诀就是如此。
沈落稍事歇息片刻后,转身从那一摞摞古籍中挑出几本关于修行的基础功法,以及那些关于灵药仙草,炼丹炼器的典籍,收入了七星笔中。
而后,他又将剩余没有看完的书籍,也都一并收起,这才伸了个懒腰,打算从墙上那个破洞出去,离开这里。
只是就在他拧转脖子,活动筋骨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大殿内一个角落里,隐隐有白色光芒亮起。
他忙朝那边走去,探过头一看,就发现那里的墙上,挂着一副一尺来宽,三尺来长的帛画,上面正好被屋外投来的月光映照,折射出一片朦胧白光。
沈落心中疑惑,快步来到帛画跟前,就看到其上画着一轮皎洁圆月,月下则有一丛青竹斜立,在月光的映照下投射出一片影影绰绰的阴影,赫然是一副“天竹望月图”。
此图画工实属上乘,也不知用了什么色料,历经这么多年,竟然丝毫不损颜色,青竹看起来依旧苍翠欲滴,圆月则白中带黄,透着一股子暖意,看着栩栩如生。
沈落只是看了几眼,就忽然觉得眼前一花,那丛青竹和那轮圆月竟好似都突然变作真实一样,映在了他的身前。
月光之下,似有微风吹过,那丛青竹便一根根摇摆起来,彼此之间相互碰撞,仿佛有竹节相击之声传来,地上投出的阴影便开始变幻起来。
沈落心中惊奇,忙收回视线,眼前异像便不复存在,耳边那竹节之声也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颇感惊诧,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图画上。
这一眼看过去,那种虚幻景象再次浮现而出,不但竹影变幻不停,就连月光都好似碎裂开来了一样,在地上洒下一片明暗相交的斑驳影迹。
沈落盯着那不断变幻的影迹看了许久,忽然眉头一挑,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
“好像又有点不太像……”但很快,他又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他就好似魔怔了一样,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盯着这一副画卷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月影变化之中,似乎暗合着某种步法变化,肯定是有猫腻,只是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参透,还是先收起来再说。”到了最后,沈落还是摇着头,叹息一声道。
说罢,沈落走上前去,将帛画从墙上摘了下来,随手卷起,收入了七星笔中。
笔内被他这么接连塞入了各种东西进去,很快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收拾完之后,沈落从后墙破洞里走了出去,继续朝着广场方向进发,一路上遇到的大殿越来越多,只是无一例外,全都已经毁于战火了。
而沿途遇到的各种尸骨,也开始变得越发密集起来,只是大部分都已经被植被覆盖,掩没在了荒草丛中。
“看来当年交战的主要战场就在这附近了吧。”沈落暗暗想道。
夜色下,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沈落“沙沙”的脚步声回荡在周围。
沿途所经过的一座座坍塌的大殿,恍若一堆堆垒土高叠的坟茔。
一阵夜风袭来,周围树影摇曳,密林和废墟中亮起荧荧绿光,却是无数骸骨磷火升腾而起,如流萤一般遍野流过。
沈落穿行在鬼火当中,随之一起从密林当中走出,来到了那座占地颇广的广场前。
随即,一幕奇异景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四周不断有鬼火聚拢而来,犹如士兵列队一般,环绕着白色广场游动不息。
沈落满眼惊奇,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座广场,却见其上只有几具残骨和片片落叶,也不见有什么机关法阵,看着也似乎并无任何玄妙。
在广场正中,有一座圆形高台,不过高出地面三尺而已,上面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太极图案,似乎是有两种颜色不同的砖石拼接而成,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沈落随即放开神识,朝着广场上扫视而去,结果依旧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等了片刻之后,也不见那些鬼火散去,反而纷纷飘落在地,环绕着整座广场,仿佛为其点上了一圈幽绿油灯。
沈落略一犹豫,还是抬步走上了广场。
他方一踏上广场的百石地板,四周便好似有一股旋风升腾而起,卷着所有鬼火漂飞入空。
沈落心中一紧,立即停步看向四周。
过了好一会儿,也并无其他异象出现,他才稍稍安心,继续朝着广场中央的那座高台走了过去。
然而,走过百余步后,眼看距离那座高台不过十丈距离的时候,沈落耳边忽然有一个模糊的人语声音响起,初听好似蚊蝇细语,仔细一听却如黄钟大吕,回荡不息。
可不管声音是大是小,那言语始终模糊,令他听不真切。
沈落心中疑惑,便忙运起心神,想要听个分明,结果他神念才稍稍一动,耳中刚听清楚一句“是道则进,非道则退”,脑海中就像是突然炸起了惊雷一般。
“轰”的一声巨响。
沈落只觉得后脑好似给人用大锤猛然砸了一下,双眼顿时一阵发黑,身子一前一后摇晃了几下,几乎要扑倒在了地上。
他忙稳住神识,手掐着眉心,重重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种感觉竟让他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恍然记起,当初自己试图泄露玉枕天机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诡异景象。
沈落踉跄着后退开数步,晃了晃头颅,脑海中那种如遭重击的声音立即消失不见,而那模糊的人语之声,也随即消失不见了。
他当即愣在原地,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明明听到了人语之声,可是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沈落面露疑惑之色,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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