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旅程》第四章 这一年争水

    在小孩子的眼中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感觉没有玩多久就又过了一年。在顾言的印象中这一年过的平淡无奇，除了年中的时候隔壁村的丧事有搞出来一阵子的骚动，剩下的时间里两个村也都相安无事。平静的好像那件事没有发生一样。
    以前大人们傍晚在树下乘凉的时候都会围着吹牛，吹牛的话题常常都是离不开隔壁村的，像今天又和某某人吵架或打架了、什么上次把他们打的不要不要的、上次一个人打三四个都不在怕之类的。今天聊天的时候就比较少讲到这个话题了，变成了今年的收成怎么样。自家的婆娘手艺多好。小崽子多么强壮帮忙干活之类。零星的讲到隔壁村的也都匆匆带过。给顾言的印象隔壁村今年人好像少了很多。
    转眼又三年过去了，小溪村都在争水的比试中顺风顺水，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就赢了。而长溪村的表现也让人有点看不懂，除了偶尔有几个青年上场表现的很凶狠，其余的都是一些年纪不小的，比试的时候也没有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硬气。打完两个人最多就受一些轻伤，和过去相比两个村之间仿佛变得平和了起来。
    而顾言今年已经十岁了，也长成一个半大小子了。经过几年的风吹雨打和各种草药的长期滋润，除了眼睛还是一副没睁开的样子、身体稍微虚弱一点，身高稍微矮小一点，力气稍微弱小一点，其他的勉强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山村小伙子。
    相比身体上的成就，顾言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不仅仅各种药草认的熟练，各种草药的配方和功效对顾言来说也是手到拈来。长老都常常感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导的了。
    今天，又是每一年的特殊的日子。
    已经放纵了三年，今天的太阳仍然没有想要放过大家的迹象。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挂在头顶，肆意炙烤着这片大地。
    顾言此时已经完全不在意脸上的汗水，他的目光和小溪村的其他人一样，全部集中在了台上的杆子叔身上。
    台上的杆子叔正在和刚上台的青年默默的对视着。这是双方最后一人的较量，也是关系两个村庄水权的最后一场比拼。
    相同的是大家都只剩下一个人，不同的是杆子叔已经连战两场，状态和体力都处于疲乏的状态，微微下垂的手臂更暗示着肩膀上可能受到的伤害。
    而对面的青年却是养精蓄锐，杆子的身高和身材已经可以算是十分高大强壮了，但和对面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对面起码比杆子高了一个头，身材也粗了一圈。
    这个叫大壮的青年一站起来，就给人一种的强大的压迫感，如同那边的半边天都被遮住似的。杆子心中默默的审视一下这个对方，通常身高很高，身材也不错的对手，一般下盘和灵活度都不会特别好。但对面上台的步伐却显得十分灵活，而且下盘也十分的稳健。看起来是个不好对付的。难怪会安排在最后一位。
    对面上台之后虽然马上就发起攻击，但节奏却是不急不缓。在攻击的时候一边小心翼翼的重视着自己的防守。不给杆子放手一击的机会。
    对方不慌不忙的游走攻击，慢慢的消磨着杆子的体力。
    杆子开始强攻了一段时间，想趁着对方还没有熟悉擂台上的节奏的情况下打击对手。但对方却表现的异常稳定，反而是杆子开始变得有些急躁，攻击的频率也稍显杂乱，让对手趁机反击得手多次。
    夏天的傍晚一般是闷热的，而此时却有点凉爽。天边不知何时飘来的几朵乌云，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一阵暴雨。
    凉爽的雨水淋在杆子脸上，在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冲走的同时也让杆子慢慢的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杆子在攻击的同时慢慢在心里算计着。
    大壮的每一次应对都十分沉稳，防守的时候基本找不到什么漏洞，反击更是十分有力，好几次都对杆子造成威胁。
    但由于身高和体格的关系，身体的灵活度会比较差一点，尤其是转身的时候表现的更加明显。
    杆子开始绕着大壮进行攻击，并反复利用左右横跳的方式逼着对方转方向。刚开始大壮还能利用身高手长的优势防守到位，但随着杆子频率的加快渐渐的有点力不从心。在防守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失误，终于因为一次转身不及时被杆子抓住狠狠的摔到地上。
    而在大壮摔倒的瞬间，杆子出于本能般的就欺身而上，想要以连续的攻击不给大壮起身的机会，顺势赢下这场比赛。然而却扑了个空，大壮竟先杆子一步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原来大壮在被摔倒的瞬间，就利用了杆子的这个力道，把身体在台上滚了两圈，离开了杆子的攻击范围。虽然样子上有点狼狈，却也实实在在的躲过了一次威胁。
    看着对面大壮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在这个擂台上。杆子轻轻了叹了一口气，为此次进攻没有得手表示懊悔。
    而因为之前的进攻，杆子已经消耗了太多的能量。连续起伏的胸腔和越来越重的喘气都代表着这副身体已经到达了某种极限，向这样的进攻还能持续多久，杆子心里也没有底。到了最后一击的时候了？杆子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微微发抖的双手握用力的了握了两下拳。继续朝擂台边的大壮冲去。
    大壮刚遭受了一次攻击，反应比之前慢了很多，被杆子又抓住了一些机会攻击得手，但始终都没有出现刚才那么大的失误。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刷刷刷的冲洗了台上的污渍和血痕，留下两个不断缠斗的身躯和继续迸发的鲜血。
    此时，台上的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杆子自不消说，连续三场的拼死厮杀已经耗尽了他强壮身体里的每一丝能量，现在的每一次攻击都是需要靠身体肌肉的记忆力和自己内心的意志来完成。如果停止攻击，在下一秒就有可能倒在台上。
    而大壮也不见的好多少，也是能量接近耗尽，勉强支撑的模样。虽然说只是第一场的打斗，但在台上每分每秒都要付出比平时训练更多的能量。年轻人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股冲劲可以打死很多老师傅。但经验的不足和初次上阵的心里压力也让实力不能完美发挥。一定要赢的心态让自己刚开始有点畏手畏脚。本来应该是主动的自己却一直被压制，更容易让人产生挫败感，变得更加焦急。上一次的击倒反而是给了大壮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之前的心里的种种想法给打出了脑后。
    台下的众人目光全部锁定在台上的两个身影，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为每一次的进攻得手而兴奋，为每一次的防御失败而揪心，恨不得自己上台去承受这一切。擂台两边的每一次对视都激情四射，面红耳赤，放佛随时都能爆发一场大规模的冲突。
    台上的两人身影一会纠缠，一会分开。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谁会获得这次的胜利。
    大壮先做出了改变，只见他大吼一声，身体骨骼发出阵阵的脆响，整个人好像被压缩似的小了一号，显然是要以身体的变化来提升灵活度。
    而杆子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或者说此时的身体也顾及不到这些。在下一次的攻击中被大壮抓住机会，生生的废掉了一条手臂。身体也被扔到擂台一边。
    台下小溪村的村民的目光像弧线一般随着杆子的身体移到那个角落。瞬间鸦雀无声。停了两三秒之后又突然爆发出更强烈的呐喊。
    杆子躺在地上，刚摔倒的时候意识有点模糊，身体的刺痛又很快的让他清醒了起来。左手已经软软的耷拉在身上，无法用力了。身体的其他部位似乎也都差不多了。双腿看对从天空扑下的高大的身影，杆子脸上却在闪过一丝笑意后，露出一种释然的表情。杆子在瞬间蜷缩着身体，把整个身体团成一个怪异的姿势。然后再大壮的攻击到来之后瞬间爆发，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击。
    杆子的这次攻击，如同猛虎出击一般，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没有受伤的右手上，狠狠的打在大壮的背部。这招是那个老猎户私传的招数，也是这几年的摸索才融会贯通的，这几年下来的争水都比较轻松，杆子还想着等过几年就退下来了，这招估计都没有机会用了，结果在此刻用了出来。这招使用的时候就要损伤身体的机能，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一招，按杆子现在的身体情况，用出来之后就只能期望对手无力抵挡而落败了……
    打出这招猛虎出击后，杆子重重的摔在台上，口中一边流血一边大口的喘息，费力的歪起头，然后整个身体一动不动的瘫在那里，只能用耷拉的眼睛看着飞出去的大壮的方向。
    而大壮被击中的瞬间，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技，全身赤红，在那一霎那把上半身的肌肉都调整到背部。整个背部看起来厚了整整一圈。即便如此，大壮也被打的飞出了二米远，在空中吐了好几口的鲜血之后落在台上，落地之后在台上还滚了两圈，整个人趴在擂台的边缘上。
    擂台上的两个人全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声响。台下两边的村民却变得更加激动了，每个人都在那边声嘶力竭的喊着。
    “杆子，站起来！”、“大壮站起来！”。两个声音夹杂在一起，冲向云霄，在山脚不断回响着。
    背面的几个长老看着台上躺着的两个人，也都面露难色。如果两个都这样晕过去了，那该怎么判定胜负？相互之间对了对颜色，决定暂时不动，等待着擂台上的新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过了一年的时间。在狂热的呐喊声中，擂台边缘的大壮的身体慢慢的抽搐了下。几秒后又动了一下。
    伴随着擂台上大壮抽搐的频率，台下长溪村的村民的“大壮，大壮”的叫声也越来越大。而伴随着这个叫声，台上的大壮也慢慢的爬了起来。
    大壮艰难的坐了起来，虽然是用双手颤抖的撑在地板上，全身都在不断的颤栗着，尤其背部的整个血手印塌了进去，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倒下。但还是勉强的坐在那边，并慢慢的站了起来。
    北边的看台上的小溪村村长也是默默看着台上，在大壮刚开始爬出来的时候还咬牙坚持着。心里默念着杆子的名字，期望着奇迹的发生。直到看到杆子实在没有办法动弹，而大壮却已经慢慢的一步步的向杆子挪去。才轻轻了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叹，不舍的转过头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