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行者》七十一、善良是负累

    哈雷摩托一路疾驰，从黑夜到白天，后座上的安什莉也趴在雷森背上睡了一夜。
    等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哈雷摩托仍未停歇，始终全速前进。
    雷森只顾着开车，并不言语，安什莉在后座上，轻轻环抱着他的腰；许久后，终是受不了这难耐的寂寞，率先开口向雷森搭话。
    “大叔，你要找的那个人……苏灵？对你很重要吗？”
    “……嗯！”
    得到的是雷森肯定的一声答复，随后又是沉默。
    安什莉撇撇嘴，这家伙，简直就是个闷葫芦，只能由自己来把这话题继续下去：“有多重要？”
    “……”
    “胜过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莫名的，听着这话，安什莉有些羡慕这个叫苏灵的女人。当初雷森错认为自己是苏灵的时候，眼里全是亮光与温柔。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样一个凶悍如寒铁的男人目有星光、牵肠挂肚？
    想了想，安什莉莫名轻笑：“诶，大叔？我是不是跟你说的那个苏灵很像啊？不然你怎么会认错人？”
    雷森听着这话，思绪不自觉沉入回忆。安什莉的脸型，五官形状、轮廓、确实都和苏灵很像，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是两人的气质，差的太远；在雷森的记忆中，苏灵永远都是温润如水的柔弱模样，而安什莉确实却是浑身散发着野性，显得刁蛮；苏灵为了做研究解剖了一只兔子，都会难过好几天；而安什莉，对于杀伤人命操持血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就像这世道下的其他人一样……
    “不……”雷森摇头，轻声道：“你们不像，是我认错了。”
    “嗯？”这回答倒是让安什莉感到意外。话题到此也无法继续下去，两人各自都陷入沉默之中。
    哈雷摩托来到平原地带，前方不远有一处村庄，雷森放慢速度将哈雷驶入村庄之中，想看看有没有商店之类的地方，寻找一下补给。
    按安什莉告诉他的，现在他们离砂城还有很远的距离，保守估计，至少还要五六天的路程。雷森身上现有的物资根本不够，他需要更多的水、食物，以及摩托车所需要的汽油。即便人能节衣缩食，但摩托车的油耗，是无法避免的。
    进入村庄后，安什莉忽然又道：“大叔，咱们商量下呗，别带我回砂城了，咱们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浪迹天涯吧？”
    雷森一怔，只觉好笑：“少说傻话了……”
    安什莉不满地瘪起嘴：“那像监狱一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干嘛非要我回去嘛……”
    “那地方，能让你活着。比你在外面胡乱游荡安全的多。”
    雷森冷声说着，语气里丝毫没有给安什莉商量的余地。
    在这时代里，能平安长大已是不易，汤婆婆的孙子、那无辜的婴孩，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世界就横死在简夫人手中。但很可惜，大部分身在其中的人，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安什莉最好的去处，还是回到那个她长大的地方，对她来说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当然，雷森也不全是为了做好事，更重要的是，他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测，去找安什莉的父亲聊聊安什莉的身世，打听一下她的生母，是否就是苏灵。
    打从一开始，雷森就没奢望过还能和苏灵再在一起，毕竟他脑子里还有颗瘤子，已是将死之躯。雷森想要的，不过是能再见苏灵一面。不管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即便是已为人妇、为人母……
    只要再见一面就好；只要能再看她一眼，雷森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村庄不大不小，看得出来，村庄的武力孱弱，雷森开着哈雷摩托进来到现在，也没见到任何的防御措施，畅通无阻地在村庄的道路中穿梭。只是刚进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村民，三两孩子在村路上玩耍，当村民看见这俩陌生人以后，脸色都是变得警惕惶恐，不少人更是赶紧把小孩抱起，扭头回到房子里关上了门。
    雷森能够理解，在这世道下，大多数人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都是警惕的，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村民这个反应，他没办法寻找物资。仅凭哈雷油箱里现有的汽油，和背囊里仅剩的物资，根本不够让雷森和安什莉抵达砂城。
    但是，让雷森直接去村民家里硬抢、去搜刮，他也还干不出来。
    哈雷摩托穿梭一阵后，来到了村庄的后方。这里竟然有一片农田，种植了很多土豆玉米等容易生长的农作物。
    农田旁边还有一个水井，雷森这才停下车，打算下车去打水。
    这时候，一个孩童从农田里飞奔而出，正追逐着一只田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雷森，飞快地冲了出来。
    田鼠飞快奔逃，跑到了井口边，绕过井口后又径直向前冲。孩童紧追不舍，眼睛死死盯着田鼠奔跑的黑影，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石。
    孩童踉跄一阵，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前方正是那口水井。
    眼看孩童就要一头栽进井里，雷森眼疾手快，靠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迅疾冲去。在孩童倒头栽进井里的前一刻，雷森扑过去匍匐身势伸手一捞，堪堪托住孩童的脑袋，这才没让他掉进井里去。
    “呼……”
    雷森长出一口气，稍一用力，孩童便被推了上来，还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是被刚才的惊魂一刻吓蒙了，老半天过去，脸上的神情依然是呆滞的状态。
    雷森站起，因为刚才的动作，此时他的大衣敞开，底下穿着的外骨骼露了出来。安什莉则赶紧跑过去，想扶起孩童：“小朋友，你没……”
    “哇！！铁怪兽！有铁怪兽！妈妈！”
    没来由的，孩童看了雷森一眼，忽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起来，把雷森和安什莉都吓了一跳。
    没等安什莉将孩童扶起，孩童自己爬了起来，哭着扭头跑走，速度很快，而且是连滚带爬，仿佛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雷森和安什莉还处于懵圈状态，谁都不知道这孩童到底怎么了。
    安什莉看看跑远的孩童，又扭头看看雷森，无奈地一阵轻笑：“大叔，都是你长得太凶了。你看看，都吓到小朋友了。”
    雷森皱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胡子已经长得很长，头发也不断，应该会是很颓废的样子，难倒真的是自己吓到他了？
    不过，雷森也不太在乎这些，懒得理会安什莉的调侃，动手开始打水。水井井口就有打水的绳索和桶，雷森很快打上一桶水，将自己的水壶灌下。
    安什莉走近过来：“看不出来啊，大叔。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竟然会去救他。”
    “救他？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在这井里，把水污染了而已。”雷森面无表情道。
    安什莉撇撇组：“哼，非要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冷酷吗？夸你还不乐意了。”
    “我确实没想救他。这世道，别把人想的太善良。”雷森说着，又莫名想起了毛里斯、和那没能救回的婴孩。
    “你自己，也别太商量，别想着救谁。善良，是种负累。”
    雷森说完便不再讲话，自顾自装水，很快就把自己的水壶装满。
    但这点水并不足以解决目前的困境。即便这个满壶再加上背包里的还有的几瓶水，也不够雷森和安什莉两个人喝的，而且汽油和食物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这村庄又很明显排斥外人，想要搞到需要的物资，恐怕不易。
    雷森看着隔壁农田里的作物，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下去拿走一些，这时候，却有一帮村民聚集过来。这帮村民手里，还都拿着锄头、木棍、铲子一类的家伙，有几个人身上甚至还背着弓箭；显然来者不善。
    一个中年妇年抱着那个刚才那个的孩童，盯着刚才救下孩童的雷森，脸上没有丝毫感激，指着雷森劈头盖脸就骂道：“就是你欺负我儿子是吧？”
    孩童依然再哇哇大哭，指着雷森道：“妈妈！他是铁怪兽！他是铁怪兽！”
    雷森皱眉，冷艳看着围上来的村民，他不知道孩童说的铁怪兽是什么，更不关心，他只知道，如果这些村民真打算对自己不利，那他也不会手软，正好现在还缺物资呢。
    杀意浮上心头，雷森暗暗活动右手，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安什莉这会儿主动上前，挡在雷森与村民们中间：“这位大婶，你搞清楚好不好！谁欺负你儿子了？刚才如果不是我们，你儿子现在已经掉井里了！”
    “放屁！还想骗我？一看你们就不像好人！”那妇女骂骂咧咧，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安什莉脸上：“上次进我们村抢孩子女人的，也是你们吧！”
    这下，安什莉也是一脸愕然：“抢孩子女人？你在说什么？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
    “跟他们废话什么？！”
    这时候，一个满脸愤怒、手里拿着把铁锹、像神经病一样的男子冲了出来：“肯定是你们干的！把我妻子和孩子还来！”
    男子怒吼一声，挥舞起手中的铁锹，往安什莉的脑袋拍去。